在更遥远的过去,咲夜与ミナタ小姐之间所发生的故事。
原出处:2011年12月的冬comiket中樫田レオ的同人摊位出品的作品「このはなさくや,于2016年罚抄动画播放其间在pixiv公开。
此人曾在你键不同领域担任脚本和写小说,算是半个官方人士,所以本文也算半个官方小说(其实并不是)
译制:brianlokhin(地篝)于2018年11月4日开启汉化,2019年2月8日完坑(已许可转载)
(更新: 于2022年3月27日由原翻译作全编校对&修订)
(更新2: 中日对照版 : https://pan.baidu.com/s/12h_PSiCJYwZxBajMHjySag?pwd=ii6x
提取码: ii6x )
阅读注意事项:
ミナタ小姐:汉化组翻译:美奈多小姐,本文追加汉字名字设定「水丹」
没看游戏本篇剧情(尤其是凤千早线)的请先去攻略本篇游戏再阅读本外传。
另外这只是樫田レオ自己脑海中的想像剧情,并不涉及正传,如有设定矛盾请不用太较真,也因为是2011年的作品所以他也注明有机会和後续的HF等作品有所矛盾。
“大概是像这绒毛一样的人吧。”
——《在树叶飘摇轻语的小径~特别篇Ⅰ:the pappus of a dandelion》
第一章
每当夏天到来,就会回想起来。
那是一个森林的深绿气息像要使人喘不过气般散发出来的季节。
是被悠久的时间,无限的空间所隔绝,於遥远的时空内发生的事情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咲夜的内心中继续生存着。
──水丹(minata)。
这就是,她的名字。
◆
在咲夜刚懂事的时候开始,此花水丹就已经在他的身边。
他的父亲是於此花家寄住并为其工作的管家,而比水丹小二歳的咲夜,则恰恰成为她的玩耍对象。
在名门家庭衣食无忧地成长的水丹,说好听点是天真烂漫,说难听点则是骄纵不逊。
她既爱打闹而又任性,天真无邪而又自由奔放。
也经常发生令咲夜感到为难的事情。
「咲夜丶给我当马儿」
只要被这样说丶就要在长长的走廊上让水丹骑着,用四肢步行。
「咲夜丶我要爬上这树,给我帮忙」
在此花家的广阔庭园,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在春天时会绽放出很美丽的花朵。
因為這是水丹的父親非常重視的樹木、咲夜的父親也會經常進行修剪。
所以假如有一条树枝折断了,一定会触怒他。
「请您停止,大小姐。这样会被老爷责备的」
「真是的、咲夜你太懦弱了呢。总是在意这种琐碎的事情」
这样说完后、水丹就伸手抓住凹凸不平的树干,再把脚踹上并滑溜地爬上去。
当她坐上了较粗的树枝上后,
「怎样?咲夜,你也要试着爬上来看看吗?」
咲夜既害怕着高的地方、也害怕着被大人看到而被责骂,所以实在是不能模仿她去爬树。
「哼,咲夜你这胆小鬼,简直就像个女孩子一样呢」
就如水丹所言,咲夜和水丹都会令旁人禁不住怀疑,他們是不是出生时性别就错配了。
尤其令咲夜感到困扰的,就是换衣服游戏。
水丹的房间的五斗柜内,不论是西洋服还是和服也存放了很多。
特别是当时来说还很稀有的西洋服、闪闪发光非常漂亮。
本来她的父亲是为了给女儿穿才买下来的、然而本人却是喜欢简朴的和服,所以很少穿上西洋服。
取而代之,她就让咲夜来穿上它们。
「嘛〜咲夜你真像个西洋的人偶呀」
只要被水丹这样说、就连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大小姐……这太令人难为情了。我、我是个男孩子哦」
穿着裙子使得下裆都透着风、令他不能冷静下来。
而女孩子用的内衣、就更使他静不下心。
怎样也好、从镜子中映照出来的姿态,是连自己也会看错般的像一个女孩子。
「这种事也不过是琐碎的事哦。只要变得像这样子般可爱,是男是女就已经再没关系了吧。
你这不是比本小姐更适合穿洋服吗?说真的,咲夜你比起我更加可爱呀」
虽然水丹这样子说,但咲夜内心想着,水丹也是非常漂亮的。
她那娃娃头配上整齐修剪的头发非常可爱,也与和服很搭。
而且与据说从祖先就已经流入外国人血统的此花家的女儿身分相称,她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
她这边才称得上,是养育出来的一个与和洋都非常配衬的人偶吧。
咲夜虽然很少会遇上同年代的孩子,但即使如此他也偶尔会因为父亲有要事需要干而连带着一起外出。
街上的孩子们总体来说,都是穿着既寒酸,还流着两行鼻涕的孩子占多数,
与此相比之下水丹的容貌就更突显出来了。
至于水丹更是比咲夜还少机会接触同年代的孩子,所以也只能以咲夜来作比较。
「嘛〜咲夜你真像个女儿节人偶的皇后大人呀」
让咲夜穿上灿烂夺目的和服后,她笑着这样说。
「如果是这样、那大小姐就是天皇大人了吗?」
面对咲夜这句无意中的话语,
「你、你都说什么话了呀!你是想说本、本小姐和咲夜是夫、夫妇吗?简直像个傻瓜一样」
她的脸蛋变得一片通红,显得惊慌失措。
◆
不久之后咲夜的身高就超过了水丹,虽然在旁人眼中他们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兄妹,
但家人们还是视他们两人为姐弟般养育着。”
两人甚少会到宅邸的外面玩耍,特别是水丹几乎都不会外出。
附近本应也有年龄接近的孩子、但从来没和那些孩子一起玩耍过。
水丹的双亲,也没有要她外出露面的意思、而水丹本人也没对此特别感到疑问的样子。
咲夜也从父亲那里收到不要让水丹跑到外面去的秘密叮嘱。
当水丹到了要上小学的年龄时,此花家就引入了家庭教师,而水丹就是由她来负责教导。
这位教师,看起来年龄还只是十多歳后半般年轻而且和蔼可亲,是一个很美丽的人,名字叫作九条。
在两年后,咲夜也开始让她教导,水丹和咲夜,以及九条的三人课堂就这样延续着。
「什〜么〜、咲夜,你连这种事都不明白吗?就让本小姐来好好教导一下你吧」
「大小姐、因为我比大小姐还要小两歳,所以会感到不明白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的、明明只是个咲夜就别还嘴啦。本小姐都说要教导你了,你就给我闭上嘴巴听就是了」
只要被她这样说、咲夜就没什么能说了
「16 - 8 对吧。这个呢,只要从旁边的十位数中借掉1来算就可以了。所以答案是8啦」
对着早已学会了二位数除法的咲夜、水丹装作一个大姐姐般得意洋洋地挺着胸膛。
九条一边苦笑一边忠告地说:「水丹小姐,您也请先好好完成自己的家课」
就是这样的一个上课景象。
由现在算起差不多一百年前的此花家的当主、本来曾经是风祭藩的家老(註1),不过也是一个能敏锐地看透
时势变迁的杰出人物。
在新政府世代中与外国达成贸易关系而得到了财富、并令此花家得以发展。
(注1: 藩是日本江户时代对於将军家直属领地以外大名领国的非正式称呼,家老则是藩中的职位。
家老一般有数人,采取合议制管理幕府和领地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活动。在幕府或藩中地位很高仅次
於幕府将军和藩主。 By 维基)
然後,他就在这个风祭之地建造了这一个广大的宅邸。
到了现在,是当主夫妻丶女儿的水丹丶寄住打工的管家的咲夜父亲丶负责料理及扫除工作的咲夜母亲丶
以及咲夜这六人在一起居住。
家庭教师的九条是除居住者以外唯一的佣工。
当主继承了贸易公司,而咲夜的父亲,也有在那儿帮忙。
◆
时至深秋,是逐渐开始感到吹来的风带有凉意的时节。
此花家庭园的桜花树也开始掉下枯叶,为过冬进行准备。
就在这天,咲夜前去帮忙进行庭园修剪工作的父亲。
他的父亲,拿着巨大的剪定铗,把桜花树的幼小树枝快速地剪下来。
咲夜一边帮忙扶着梯子,一边询问着:「为什麽要把这麽重视的桜花树的树枝剪下来?」
「只要这样做,才能把营养送到树木最为重要的部分,使明年也能再绽放出美丽的樱花哦」
咲夜的父亲一边这样回答,一边在切口上添加防腐剂。
「但是,樱花树其实是很纤细的。只要修剪出了差错,就会从那里开始枯坏。
毎年都令花儿顺利绽放出来可是非常费劲的事呀。
你也要记住,千万不能误解了最重要的东西哦。对我们来说要重视的,就是此花的老爷和夫人,以及大小姐了。
而为了使花儿绽放,有什麽事是你应该做的,就要好好考虑清楚哦」
接着,他看到了咲夜浮现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於是笑着说道:「对你来说,这些话还是有点难懂了吗?」
在那之後的数天後。这天并没有九条的授课,咲夜和水丹两人一起在她的房间内阅读书本。
「从前我常常会让咲夜穿着西洋服来玩耍呢」
在窗边站着的水丹,嘟囔地说出这话。
咲夜的视线很自然地看向了五斗柜。这柜子到现在还是一如以往,在其之内收纳了很多她的服装。
「……请别让我回想起那种事」
「是吗? 明明就那麽可爱。话说回来咲夜现在是几歳来着?」
「十二歳」
「比我小两歳呢。……不知不觉间丶就长得这麽高大了呢。这样说,咲夜已经穿不了我的衣服了呢」
即使年龄较小,咲夜的身高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超过了水丹。
虽然对打从心底感到可惜地叹了口气的水丹有些不好意思,但咲夜总算是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但是」
水丹弯起嘴角,满怀恶意地笑着。
「就算衣服不行,但髪饰的话就没问题了呢。因为咲夜你的头发也很长」
的而且确,咲夜的头髪作为一个男孩子算是很长了。比起在肩膀对上少许位置把头发修齐的水丹,
也只是仅仅短了少许的程度。因此也足够可戴上女孩子用的髪饰了。
「虽然和现在的季节稍微有些错开了」
一边这样说,一边取出了象徵着桜花瓣的淡红色发簪。
「那丶那个……大小姐」
明明到刚才为止应该还是安静地看着书本,对话却开始流向了奇怪的方向。
「那个不是老爷买给您的很昂贵的东西吗?像这样的东西如果让我戴上的话,会被老爷苛责的」
「那种事也是琐碎的事哦。咲夜你真是太老实人了。既然父亲大人把这个给本小姐了,那现在这已经是本小姐
的东西了。本小姐对本小姐的东西要怎样干丶就算是父亲大人我也不让他插嘴干预。所以啦,你就老老实实
听从本小姐的话吧」
这样说着,她一步一步地逼近他。
「对…对了。大小姐!」
他突然回想起一件事。
是前几天和父亲一起外出购物时,听闻到的事情。
从水丹的腋下钻了过去,咲夜靠近窗边,并打开了窗户。
能微微听见乘风而来的祭典的囃子声音。
「……咲夜,那是什麽?」
「由今天开始,好像是风祭的收获祭」
「收获祭?」
「是的。为了庆祝秋季的豊收而举办的祭典。好像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毎年都举办」
他是从偶然间走过正在准备祭典的地区的父亲口中听说到这件事。
太鼓及笛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耳边。水丹就这样单手拿着发簪,去倾听这些声音。
虽然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但咲夜能安心的时间却稍纵即逝。
这正是他这次的失策。
「我说咲夜。我想去去看呀」
「是想去收获祭…吗?」
「除此之外还能指什麽呢?」
「……这可比刚才说的更可能会受到老爷苛责」
「为什麽? 真要说起来为何一直都不让我外出?至今为止我居然都对此没感到疑问,反而更使我感到不可思议呀。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丶咲夜和你的父亲也一直有外出吧?九条老师也是由其他地方到访家中的。
为什麽,只有我是一直一直,都只能留在这个宅邸内? 咲夜你就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被她这样一说,咲夜也答不出什麼话了。
「其实我也只是跟着父亲一起走而已。而且也不是每年都会外出很多次。所以说,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咲夜你这懦夫。你真的连一丁点都没变呢。既然如此,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哦。
因为那不是好像会很愉快吗?真的很想去去看呀,收获祭什麽的」
水丹的决心很坚定,咲夜就算想阻止她,她也充耳不闻地从房间飞跑出去了。
咲夜也感到很慌张,立即随後追上。
「对,这才算得上是本小姐的随従哦」
对从後面跟上来的咲夜,水丹貌似感到很満足。
从结论来说,这趟外出是以失败告终。
因为在他們走出宅邸前,就被水丹的父亲发现了。
咲夜在那之後也被父亲严厉地责骂了一番。
数天前才从他口中听到,关於樱花树枝的比喩又再次被搬出来。
如果真的重视大小姐的话,就绝不能弄错什麽事情是应该做的。
而水丹也从両亲那儿受到了某些训示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水丹被说教了啥什么,但那之后她就不再说着要外出了。
在事情过后,她又悄悄地到咲夜耳边细语:「收获祭改天绝对会去给你看哦!一定是只需要再忍一阵子就行。」
虽然没有到学校上过课,也没有和附近的孩子玩耍过,但咲夜仍然感到很幸福。
此花家的人们都很友善,九条虽然有时也会很严厉,但她也是一个很出色的教师。
而且,比什么都更令人愉快的是有水丹在他的身边。
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她的奔放性格而被愚弄,但和她在一起时令人感到非常愉快。
他曾经认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
◆
之后,水丹的十五歳生日迎来了。
在那天,她好像感到身体有点儿不适。
她看来没怎样把九条的话听进去,在课堂中也一直一副像是肚子痛的样子。
平时老是对咲夜的学习多管闲事插嘴的水丹居然变得很安静,看来她的确是状态很不佳。
「水丹小姐……要不要去一下洗手间?」
看到她这个様子,九条开声问她。
水丹也不发一声地点着头,两人从房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后,只有九条回来了,于是只剩她和咲夜两人的课堂重新开始了。
「老师,大小姐的状况如何?」
「没问题,不用担心。咲夜你就请集中于自己的学习吧。」
虽然九条若无其事地这样回答,可是结果到了黄昏时间水丹也再没回来,他自己也没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终于,到晚饭时总算于食堂露面的水丹的脸色看来已好转,当主夫妻看来也没有为她忧心。
因为是生日的宴席,餐桌上排满了各种食物。今天连九条也加入了宴席,并会留宿一晚。
「水丹,你也终于成为大人的一分子了,而且还是在这十五岁生日的日子,直得庆祝的事一同到来了呢。」
在吃饭的途中,水丹的父亲情不自禁地这样说着。
「真是的,父亲大人请你别说了。还偏偏在咲夜面前。……那个,很难为情的说」
水丹稍稍瞄向咲夜那边,很少见的脸红起来了。
「你差点偷跑出宅邸的那次,应该是一年前左右的事吧?虽然那时我也曾说过了,
既然现在你的力量已经觉醒了,我就不再阻止你外出了。
不,应该说你总有一天不得不外出。到了那时候,咲夜君,我的女儿就要拜托你了。」
对当主的说话,咲夜搞不太懂其中含意,就顺着点头回答「是的」。
看来是因为早知道在这天后水丹及咲夜两人就会被批准外出,所以自一年前那天起,水丹才没吵着说想要外出吧。
「九条小姐,看来水丹终于也到了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这之后也请拜托你了」
用着不能想像是当主对佣人的谦卑态度,他低下头说着。
「请交给我吧。由现在开始很值得期待呢。」
与此相对九条也像是理所当然地作出答覆。
那是稍微有点奇妙的景像。
「水丹也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呢」
感慨万千的水丹的母亲这样细说着。
「虽然曾担心过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但这样一来祖先大人的预言也终于成真了呢。咲夜,以后就拜托你了哦。」
「是的,夫人」
果然还是搞不太懂状况,但咲夜还是点着头回应。
感觉到求助的视线投向过来,他的父亲就在他耳边告诉他:「到了明天,我会慢慢跟你说清楚。」
「像这样子并排着,你们两人就像是活动写眞(注2)的演员一般呢」
(注2:活动写眞指的是一部日本动画短片,据信是日本动画史上最古老的作品。短片的主创人员未知,
有证据表明其制作时间是在1907到1911年间,可能比西方动画开始在日本放映的时期还要早。
这段短片是於2005年在京都市的一台家用放映机中发现的。短片全长3秒,
描绘一位男孩写下「活动写真」字样,然後取下自己的帽子敬礼。
其中的画面是使用制作幻灯片的设备经版面模子印出红丶黑两色,胶片经固定後循环连续地进行播放。By 维基)
在水丹父亲的精心安排下,咲夜也穿上了盛装。被说到因为总有一天会成为水丹的执事,所以要穿上最高级的
燕尾服。
「亲爱的,你刚刚是在说电影的那个吧。故且不论咲夜,水丹她的野蛮性格可是完全没有根治哦。
只着重外观上的培育,果然还是不行哦」
「是吗?水丹都已经十五歳了,再不成长到和这年龄相应可不好呢。咲夜君,请你试着教导我女儿变得更
贤良淑德吧。」
「没问题的。因为女孩子只要恋爱起来,就自然会变成淑女。」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请你们开玩笑也要有点分寸。居然说我会和咲夜谈恋爱什么的。」
对于这当主夫妻的玩笑话,水丹似乎认真的愤怒起来了。
「我说,咲夜你也给我说点什么啦。记得要实话实说哦。」
「是、是的。真的非常抱歉,老爷,夫人。我也一样对大小姐并没有什么……」
「给、给我等等咲夜,你那句」对大小姐并没有什么…「是怎么回事呀,你是什么意思呀!」
这回她把矛头指向了咲夜。
「因为大小姐你刚刚要我实话实说,所以才……」
「嘻嘻,咲夜他这么老实真是好呢。和这相比水丹,你就一点也不老实了呢。刚才我一句也没提起过咲夜哦。」
「母、母亲大人……。真是的,不管你了!」
这样说着的水丹露着一副鼓嘴的险。
「真要说的话,咲夜他明明长的这么大块儿,却会说着害怕猫咪。这样没出息的男人,本小姐才不可能
对他会有什么想法呀。」
「那、那是……」
「哎呀,是这么回事吗? 咲夜?」
「……是的,夫人。」
在咲夜年幼的时候,在庭园的某处曾有猫儿偷混进来了。
咲夜和水丹虽然在书本中曾见过,但那是初次亲眼的看到真正的猫。
对稀奇的事物接近毫无防备的咲夜,就被牠抓个正着了。脸颊和手背都冒出了血丝。
而另一方面对水丹则是亲近得可以让她抚摸喉咙。
「听说动物可以分辨出心灵美丽的人,原来是真的呢」
先不管像这样子嘲笑着他的水丹,咲夜对这展露出露骨的两面性小猫咪感到十分惊恐。
当水丹说着「真想养一下呀」的时候,猫儿突然翻滚身体甩开他们,然后跳过了围墙跑到外面去了。
就性情多变这方面而言,也许和水丹很相似也说不定。
但是,那伸出爪子面向自己的嘴脸,以及那两面性,就和那抓痕相应,于年幼的咲夜内心深深植入了
对猫的恐怖感。
从那以后,就算只是在绘本或图鉴之类的看到猫的图像或相片,他也会感到鸡皮疙瘩,并产生出嫌恶感。
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是咲夜首先吓到了猫儿,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吧,但年幼时所感受到的恐怖,
并不是简单的就可以摆脱。
「什么嘛,稍微有些弱点才显得更可爱呀,那样子反过来更受女孩子欢迎哦。对吧,水丹」
「真是的,连父亲大人也这样说。我不管你们了!」
这样说着,水丹用能发出脚步声的步伐,就这样走出房间了。
「哎呀哎呀,难得的生日居然不小心激怒了主角呢。咲夜君,能不能拜托你平息一下这位小公主的脾气?」
既然水丹的父亲这样说到了,不追上去也不行了。
于是咲夜也很慌张地走出了房间。
而这也是,咲夜与仍然在生的水丹的双亲,以及自己双亲的最后一次对话。
◆
安抚完水丹的脾气后,已经到了很晚的时间。
到了床上就寝的咲夜,在那晚,发了一个恶梦。
那是被冠上「没法看到形态的恐怖」之名的怪物,或是「没法看到底部的黑暗」之名的怪物,
从脑袋中直接袭击而来的梦境。
那本来应该只是一个梦境,但一旦松懈起来,感觉就会被夺去理智。
只要被那恐怖吞噬,就再也无法逃脱出去吧。
只要堕进那黑暗里,就再也无法爬回这里吧。
就在这梦与现实之间,咲夜拼命地在战斗。
那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东西,正渐渐获得优势。
咲夜失去了落脚点,就像是要掉进了一个无底地洞一般。他只是靠着一只右手勉勉抓住洞的边缘。
而且他的姆指和小指也松开了,余下的手指也已经用不上气力了。
这样下去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即使只是在梦中,咲夜也清晰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我需要,更强大的腕力──。
我需要,更强大的精神──。
一刹那,位于脑袋中的齿轮,稍微转动了。
让自己的肉体成长一个阶段的影象,使心臓加速跳动,并通过血管前进,循环全身。
右手的力量,增强了。
他用着单手引体上升的要诀,而且还是处于姆指没有碰到边缘的状况下,将全身整个推了上去。
然后举起了垂下了的左手,靠着左手从洞里爬出来了。
灵魂感受到一股强力的鼓动。
他张大了嘴巴,放声大叫。
那空气的振动,在瞬间广散一遍。
驱散了恐怖,打消了黑暗。敌人也已经消去了。
在一纸之隔的情况中拾回性命了,他不禁这样想着。
接着,他感到全身脱力。
就好像是,与为了甩开什么而得到的这股力量作交换,失去了同等生命力一般的疲劳感,正包裹着全身。
在感到很困的同时,他又再次进入更深层的睡眠。
他梦见的正是──像这么差劲的梦。
翌日早上,当他醒过来了,全身都因流汗而湿透了。在那不快感没法收拾的状态下,
他只好去洗把脸强行让意识清醒起来。
当他走下梯阶时,原本应该在这时候准备早饭的咲夜母亲并不在。
而那天晚上留宿一晩的九条,在食堂也一副很困惑的表情,这时水丹也走下来了,但在那之后就谁也没再
紧接着出现。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当主夫妻也没醒过来。咲夜的双亲也一样没醒来。
就算在寝室外面呼叫着,或是敲着门,也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办法了。虽然知道很失礼,但也只好破坏门锁了。毕竟可能是在房间内倒下了。」
九条意外地用了很强的力度用身体撞向门扉,把其撞破了。
结果,两人都躺在床上并已经去世了。
他们摆着满面痛苦的表情,简直令人想问究竟是遇到什么恐怖,才会变成这样子。
他们都挠破了喉咙,沾上那血液的指头,就像是想要抓住什么般就这样向天上伸去地固定着了。
「父、父亲大人!母、母亲大人!」
水丹激动得张惶失措,虽然摇晃着两人的身体,但也没有得到回应。
「咲夜,水丹小姐就拜托你了!」
九条留着两人不管,就从房间走了出去。
对还在不断叫喊的水丹,咲夜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待在她的身边。
九条很快地就回来了,并横摇着头。
「咲夜,你的父亲和母亲,果然也……」
走向双亲的寝室,看到父亲和母亲,和当主夫妻同一个样子地去世了。
感觉涙水快要流出来,声音也快要溢出来了。
但是,既然水丹都在哭了自己就更不能跟着哭出来,所以他拼命的恐耐过去。
「去叫警察来吧。」
对咲夜这句话作出反对的,是九条。
「……那是,不行的哦」
四人的死法明显很怪异,也可能是强盗所干的好事。虽然不查一下是否有被偷了什么东西的话就不能确定就是了。
「大概,并没有被偷去任何东西吧……不,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存在从外而来的侵入者。
如果有的话,我是不可能没察觉得到的。所以这并不是普通的杀人事件。」
不知为何她作出了这样的定断,这时九条看向水丹那边。
哭累了的水丹,正呆滞地坐在双亲的亡骸旁边。
「咲夜,你昨晚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我并没感觉到有谁侵入的气息或者声音之类的……」
「不是说这种的,而是问你有没有梦到什么很讨厌的梦境……例如梦见被来路不明的恐怖感袭击之类的梦。」
「难道,老师你也梦见吗?」
「是的,看来咲夜你也一样呢。……没想到,你也能活着挺过去呢」
「难道说,老爷和父亲他们,也是因为看到这个梦,而……」
虽然话语变得混浊起来,但想说的意思应该有传达到过去。
九条保持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大小姐也……」
「咲夜,现在就先放她一个人待着吧。」
九条感觉正有意地回避着水丹。
「比起这个,咲夜,你的右手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由早上起来时就已经发现了。那果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会错意了呢。
咲夜的右手,和左手相比明显变得是粗壮了很多。明明到昨日为止,都没有这回事。
而能估计到的原因,也就只有一个。
就是在做那个梦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右手的力量急速地增强,从而渡过了危机。
「是吗,你是靠这个而得救了呢:咲夜,看来你也是一个能力者呢。
而且居然还是一个『篡改者(rewriter)』。这真的是预计之外的收获呢。」
当咲夜想向看来像是自行想通了的九条寻求说明时、水丹也来到两人身处的地方了。
「你没事吗,大小姐。」
「嗯、嗯。虽然的确是感到十分惊讶,但总算是冷静下来了呀。已经不能再让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
看到我蒙羞的一面了。…..总之,先联络警察吧。」
虽然水丹表现出了毅然的态度,
「不可以这样做。」
但果然还是被九条制止了。
「为什么呀?应该说,老师你根本没有阻止我的权利。难道你不想知道,让我双亲和咲夜的父母们
遭到这种对待的犯人是谁吗!?」
「我只有一件事想询问。水丹小姐,你昨晩有梦见奇怪的梦境吗?」
「没有,我倒头就睡着了呀。……所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摆出一副看来很后悔的表情的她的答案,和咲夜他们并不相同。
「可是,这又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呀?」
「是的,我果然没弄错。水丹小姐,不,此花水丹」
九条她,露出了一直以来也从没见过的冷淡表情。
「你就是这次事件的犯人。就是你,把包括你自己双亲算起的四人都杀害了。」
第二章
◆
『守护者(guardian)』『主义者(gaia)』『键』『异能力』『魔物使』
从九条的口中道出的这些话语,咲夜感觉就像是听着遥远国家的神话故事一般。
此花家作为『守护者』的一员,一直以来培育出不少异能力者。
水丹的祖先之一,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虽然那并不如一般所想的那样强力,但只要使用那力量,就可以在和『主义者』的战斗中导向至有利的战况,
又或者应用在现实生活中,令维新後可以比谁都抢先一步走向应该前往的道路,使商贩活动获得成功。
但是可惜的是,作为子孙的现当主,并没有任何像这种类的能力,仅能从资金方面为『守护者』伸出援助。
而这位祖先在生前曾作出予言:「我五代之後的女儿,将会拥有目前为止都未曾有的庞大力量诞生於世。
而这个力量,会在女儿初潮到临後,开花结果。」
而这位女儿,正是水丹。
但是,以他的能力,并没法连水丹将会拥有怎样的能力也预言出来。
水丹的父亲几乎等同於没有战斗能力,因此一直以来对没能直接向『守护者』作贡献的自己感到羞耻。
正是这缘故,他打从心底里等待着,自己的女儿成为此花家起家以来最强的能力者的一天。
以防万一,为了避免水丹在能力觉醒之前就失去性命的事情发生,他几乎不让她外出,也不让她去学校,
只让她见最低限度的人,像这样子养育着她。
然後,终於迎来了予言的日子。
很巧合的,那正好是水丹十五歳的生日。
也就是这个惨剧发生的日子。
在那之後大概过了五天。四人的死亡,对外公布是当作因流行病而突然过世。
在葬礼中水丹故作坚强,就算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但还是确实地向来宾打招呼。而在她身边,咲夜一直支撑着她。
此花家的事业,也由宣称是远亲,但实质是『守护者』旗下的实业家买下了。
结果水丹继她父母後,连家业也失去了。
虽然现在还可以暂时留在此花的宅邸,但不久之後也不得不搬走。
「『主义者』的目的是将『键』得到手并将世界推向毁灭。而『守护者』则是要阻止他们的所为,是这样回事吗?」
「正是如此。」
「那『守护者』是正义的伙伴吗?」
「……就目前而言,抱着这认识也没有问题。」
「老师也是,那个『守护者』的成员是吗?」
「是的。我被此花水丹的父亲拜托,负责扮演着家庭教师并对她进行护卫,也为了在将来某天,
作为她的指导教官去履行职责。虽然我没预想到,当她能力觉醒过来时,会发生像那一天般的事情。」
九条已经完全舍去作为此花家的雇人的面孔。对水丹也不再用对待雇主的千金小姐般的态度。
水丹的能力。
那是在自己睡眠其间,让附近的人的精神受到污染的能力。
被九条称为『恶梦』的这股力量,会对她身边的人,进行无差别的袭击,让其看到笔墨难以形容的恶梦。
如果没有相当强大的精神力,就会像那一天的四人一样,在早上迎来壮绝的死亡。
在那天後,水丹连一次也没有再睡过。
她或是用头撞向墙壁,或是在手背用刃物刺击,总之绝不让自己睡着。
她只喝最低份量必要的水,也几乎不再张开嘴巴。但即使如此她的眼睛内仍寄宿着强光,
看来是有听着九条和咲夜的对话。
「她的力量非常强力。所谓的魔物使们,都是打从心底希望世界的破灭,精神力薄弱的家伙占大多数。
只要有水丹的能力,甚至可能在一夜之间将广范围的魔物使给歼灭。
可是,在睡眠期间无论怎说也是太毫无防备了。
只是这样的话,实战是用不上的。所以如果不能变得就算是醒来的时候,也能靠自己制御自己的能力的话……
就完全没用了。」
「那即是指,大小姐已经没有了归宿,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维持现状的话就会是这样子呢。近日内也必须从这个宅邸搬走。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个家也再不是
此花家的东西了。你们两个就来到我们的据点吧。在那儿会再弄清楚你们是否适合留下。」
说完後,她凝视着咲夜。
「就我而言,倒不如说对你更加抱有期待。如果我的直觉没错的话,你就是『篡改者』。」
『篡改(rewrite)』
只需对自己的身体能力或精神力进行祈愿,就可将其强化的能力。
九条她是这样説明的。
「本来我也只是在文献中曾经见过而已,实际亲眼看到也是第一次。」
那天晚上。
在睡眠中陷入危机的咲夜,在无意识中使这个能力觉醒了。
因为水丹的能力属於精神攻击,所以实际上右手的强化其实并没有必要,
但总而言之,咲夜最後将右手手腕,以及忍耐水丹的攻撃的精神力进行了强化。
看着与左手相比明显变得粗壮的右手。
「你隐藏着能无限地变强的可能性。是这次的任务最出人意料,最大的收获呀。」
「只要有这个能力……我就可以保护大小姐了吗。我就在这儿。我会变得更强大。因此,请让我和大小姐待在一起。」
这也是,和父亲的约定。和水丹的双亲的誓约。
要保护水丹。就只有一心致志地这样想,才能令咲夜的心境保持正常。
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已经像失去了昔日综影般变得衰弱。
「我本来也正有此意。水丹的能力还是足够有魅力的。问题只在于怎样去锻练这能力而已。
不如说,如果和你分开了,她很有可能就再也振作不起来吧。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两人一起来吧。」
到了这个时候,九条的脸上才首次浮现出了笑容。
「大小姐。」
向蹲在部屋角落的水丹搭话,她只是稍微抬起头已作反应。
「求求您,变回以前的那位大小姐。只要是为了这个,我什麽也愿意干。
我看来好像隐藏着能够变得强大的资质。所以,我会好好保护大小姐。」
「……是吗?」
虽然是很沙哑的声音,但他确实地听得见。
葬礼完结了後,他第一次听到的水丹的声音。
「那…个…咲夜…也…成为…了…大…人物…呢」
听到断断续续地漏出来的声音,咲夜的双瞳也自然地变得湿润。
「是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的那个我了。」
「既…然…如此…你…就别…再说…我(僕)…什麽…的…了…吧。听着…就…像…个…在意…琐碎…事…情…的…男人…哦」
「明白了。一切就交给我(私)(注3)来办吧,大小姐」
是对这个回答感到满足了吗,水丹再次沈默起来。
(注3: 咲夜到这段剧情之前都是用「僕」作第一人称,「僕」作为男性第一人称,略带一点稚气或者
性格内向的含意,这段剧情後咲夜一率改为「私」作第一人称(与罚抄本篇一致),「私」是能用在正式场合
的很礼貌的第一人称,一般女性使用较多但男性也能用,带有自身有教养及对他人表示尊重的含意,
而也不显得幼稚或内向。…其实我猜有少许日语知识的大概也都明白这差别了不用看这注释了。)
◆
咲夜和水丹跟着九条一起,走出此花的宅邸,被带往『守护者』的训练施设。
之後,三年过去了。
由咲夜他们到达施设没隔多久,这个国家就开始了战争。这是一个和相隔大海另一方的大国之间的战争。
在序盘虽然能互角地战斗,但最近却正陷入不利的状况,恐怕这边即将就会落败,也有收到敌国正开发
新型炸弹的情报。
『守护者』的情报网网罗世界各地,而且其精度很高。
本来『守护者』就是个世界性的组织,与『主义者』的战斗和其所属国家并无关系。
就算以国家来说双方是敌对,对『守护者』的同志来说也并没有关系。
在这数十年间,『守护者』与『主义者』斗争一直处於平稳状态。
就算发生争端,作为其对立的根本原因的『键』,本来就不存在於世界的任何地方。
在上一次的出现後的数十年,一直也没有诞生出新的『键』。
因此,随了互相袭击据点之外就没有其他引起战争的种子,战斗也自然只到小规模争执的程度。
但是,到了现在就不同了。
在世界被卷入大战勃发状态的稍微前一些,水丹和咲夜能力觉醒的稍微後一些,确认到『键』的诞生。
转眼间,『守护者』与『主义者』的行动也变得活跃起来。
咲夜及九条也投身参与围绕着键的战斗当中。
而『魔物』是一个强敌。
即使只是以鸟儿或犬只作其形态的类型,也拥有着远超一般人类的力量。
虽然咲夜本身还没有遭遇上,但听说当中甚至有着仿照龙或凤凰这种传说中的怪兽的类型。
重复着训练和实战的日子。
一起进行训练的同伴也有数人已经失去性命。
咲夜毫不吝啬地使用着『篡改』的力量。
提升了身体能力,以自己的肉体作为武器。提升了五感,将感觉琢磨到极致,提升了脑内物质的生成能力,
塑造出不知疲倦的身躯。
而这正是,咲夜所遇上的不幸。
靠『篡改』所提升的能力,是不能回复原状的。只能单方面且不可逆地变强。
而且,每次这样做咲夜也需要消耗生命力。
『篡改』是以生命作交换,来把自己强化的双面刃。
对咲夜来说最不幸的,是就算在『守护者』的教官内,也没有人具体知道这个『篡改』能力的特性的这个事实。
这是由於『篡改』是一个极度稀有的能力,只存在於文献纪录中。
所以,也只能透过实战来勘查清楚,但当到了察觉之时,咲夜的身体已经受到很大程度的侵蚀。
「在这之后再进行『篡改』,会很危险。」
就如九条所言丶咲夜的身体开始呈现出异形的样子。
全身肌肉不自然地隆起,甚至能感觉到歪曲起来了。
曾是年轻貌美的那美少年面貌已经完全消失,身体的精悍变得显眼。对一个年龄是十六的人来说,
看起来却彷佛是个大人。
「但是,就凭这程度能打倒地龙吗?」
如果是对黑兽(黑犬)程度的敌人,根本不能和咲夜相提并论。
但是,如果出现於传闻中听说过,像地龙这类传説级的魔物的时候,自己的力量还行得通吗。
就算只是单纯与比自己身形巨大很多的对手战斗,那时候又是否拥有对对方有效的武器呢?这份不安滔滔不绝。
「你已经比我强大得多。如果战个一百次,那一百次也会是你胜出吧。」
九条的能力是『魔弾』(注4)。只要锁定了目标一次,所投掷的箭矢将是必中。
可投掷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箭矢,例如就算是用粗大的树干也一样可以。
(注4 :neta就是著名的德国歌剧「魔弹射手」,话说这能力应该叫死纹十字班吧(大误))
她在『守护者』当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能力者。
但是,如果有咲夜的听力,就可以事前察觉出箭矢的到来;如果有咲夜的视力,就可像抓蜻蜓般捕捉到
飞翔中的箭矢;如果有咲夜的腕力,则就算飞来粗大的树干,也可在瞬间将其折成两半。
「可是,老师的能力很适合与比自己大上一圈的对手,我即使变得再强,那也是以对手是同等的身型为前提。
把我和老师的强大作比较是没有意义的。」
「就算如此,也不能容许发生什麽万一而失去你的。不单是因爲『篡改』的能力者稀少,
也是因爲你连『目』的能力也同时兼备。」
所谓的『目』,是能看到正常之下不可看见的『键』的能力。而拥有这力量的人,也同样甚少出现。
当『键』诞生下来後,会在世界各地流浪。虽然有说法指这是为了了解世界的现况,
但真正情况是怎样没有人知道。
因为在普通情况下并不能看见它,『守护者』及『主义者』也只能依靠手中仅有的『目』来追查它的行方。
『主义者』是为了毁灭世界。
『守护者』是为了防止这事发生。
「总而言之,在此之上的『篡改』伴随着危险。请你尽可能地自重。」
结果,九条也只能这样子说
自己身体的异変自己当然最清楚。
咲夜也不打算犯上因无谓地使用能力而自灭的愚蠢错误。
「我明白了。」
这里就先作出妥协吧。
「所以我今天可以和大小姐见面吗?」
然後作出提案。在这数个月,都没有见过水丹一面。
「嘛,好吧。最近的确都没有见面呢。」
九条装出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答应了这提案。
◆
结果,水丹也没能变得可以将能力自由地制御。
首先,就算来到这个施设,她也完全没有睡觉。
是因为自己曾将双亲们共四人都给杀害这个事实吗?她相当忍耐着睡觉。
因为这样忍受下去会危及她的性命,所以他们进行了某个实验。
让水丹待在有睡床的无人建筑物,并让咲夜在旁陪睡,才终於使她能够入睡。
而咲夜则作为实验对象,去详细调查水丹的『恶梦』,就是这样的一个实验。
一个月以上也未曾得到睡眠的水丹,在看到咲夜安稳的笑容之後,很快就传出了鼻鼾声。
当水丹进入沈睡之後没多久,咲夜的脑海里又再次流入像那一天般的恐怖影象。
因此能明白到,对象者是醒着还是睡着对这能力也毫无关系。
以前曾抵受过去的咲夜(注5),如果不再次使用『篡改』的话,这次也不能忍耐过去。
看来随着睡眠的深度,水丹的能力也会相应强化。
(注5:原文这里写的是「水丹」不是「咲夜」,但考虑前文後理这应该是误字,故作修正。)
翌日早上,到邻边的建筑物避难的训练生当中,出现了死人。
水丹的能力的效果范围比想像中更加广阔,精神力薄弱的家伙根本不能抵受得到。
而这个事实,则对水丹隐瞒着。
一边重复不断的实验中,也一边产生出几名死人或者废人。
水丹的能力的强度,和她的睡眠深度成比例。能力在水丹进入深层睡眠时发动,向対象者产生作用。
那个范围,大约能波及数百公尺。如果此花的宅邸不是那麽广阔的话,应该就会连邻家也会出现受害者。
接着,无论怎样做,水丹也做不到控制能力的开关丶効果范围丶以及发动的时机。
能力本身虽然强力,但在普通的战斗中却没有用处。
再加上,水丹的身体能力也没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向好里算也只是与常人无异。
无论如何也没有靠肉身与『魔物』战斗的力量。
无法制御的炸弹就只有一条路能用得上,就是仅限一次,单独地进行特攻,而且只限在歼灭战时有用。
上层部这样判断後,就将水丹隔离开去。
在远离训练施设的地方,水丹独自生活着。只为了紧要关头时能作为兵器来使用。
「大小姐,你过得还好吗?」
「怎可能好呀。这里的生活很无聊哦,咲夜」
很久没见的水丹的脸色看来还不错,总算是安心了。
「就算如此,您看来没有太大改变就已经是件好事了。」
「……这样说着的咲夜,却变了好多呢。」
由上至下都眺望了一遍,水丹叹了口气。
「已经完全变得粗壮起来了呢。这样一来,已经不再适合穿上洋服和配戴髪结了呢……真可惜。」
水丹开玩笑般的垂下了两肩。
在重复实验的期间,水丹只能在得到许可的时候才能睡觉,而不在进行实验的时候则需服用不眠药。
尽管体力因而下降,精神上也很变得累垮,但自从隔离至这远离的小屋後,状态就回复了很多。
「大小姐,非常抱歉。因为我的能力不及,为大小姐带来很多不便。」
即使事情已发展至此,她原来始终还是名家的千金小姐。
这种单独生活,不,在这『守护者』的施设渡过的三年生活,对她来说都是很辛苦的日子吧。
「真是的,咲夜你呀,已经变得会用上『我(私)』来说话了呢。以前明明都说着『我(僕)』的……
真的,已经是个大人了呢。」
「……那是,大小姐你的…」
可能因为她当时意识朦胧,所以她已经想不起那时自己曾经说过什麽了吧。
「而且呀,虽然在宅邸时生活没有什麽不便,结果还是没怎样外出呀过。
而在这儿的生活,也是一天会送上三餐,在遭到闭关的意义来说其实也没太大改变呢。
……这样下去真的就会变成真正的『金屋闺秀』了。」
「……噗」
把头倾倒一方的水丹看起来很怪诞,令咲夜禁不住漏出笑声。
「要说不同的话,大概就只有这儿没有咲夜或父亲大人或母亲大人,或者其他任何人这点而已呢。
我一个人很孤单呀。」
「请您不要说这种寂寞的话。我就在这里。虽然不能经常在您身旁,但我的心一直也会和大小姐共存的。」
「……我明白了啦。只是稍微说说看而已。咲夜真的很温柔呢。你今天大概会待多久呢?」
「就算想留宿一晩也可以,那边这样向我说了。」
「是吗。那麽,今晚就来吃个豪华晚餐吧。真令人期待呢。」
运送过来的食物都是朴素的东西。
两人分的晚饭,很快就吃完。
即使如此,水丹也笑着说:「今天的晚饭特别美味呀。」
「没有发生像之前那样的事情真是太好了呢,咲夜」
晚饭後,水丹向他搭话。
「……的确是呢。那时候,真的非常抱歉。」
「你就没必要这麽拘谨啦。那甚至是出乎意外地令人感到愉快哦。只不过,咲夜那次倒是冷汗直流了吧。」
「……是的。」
想起数个月前的失态,咲夜俯下头来。
「……噗。」
「大小姐,请您不要边回想边笑出来。」
「不可以在意这种琐碎的事情哦。毕竟,那时候的咲夜真的……噗。」
那一天,就像今天那样到访水丹这里的咲夜,到了晚上时,两人一起在周边的森林里散步。
水丹在前面走着,而咲夜在她稍微後面跟着走。
很少走出小屋外的水丹很少有的变得欢闹起来,两人的距离渐渐变得远离了。
就算咲夜口里说着「请尽量不要离我太远」,他还是任由水丹自由奔走。
因为这一带都是『守护者』的领地,所以不能否定咲夜的内心因此出现了松懈。
这时有什麽出其不意地从草堆中飞跳出来,水丹发出了小小的叫声。
「『水丹小姐!』这样喊着奔跑过来的咲夜那时明明很有型,而且还摆出一副
『刚才不是才说过请您别离我太远吗?』的罕见怒顔。对对,那个样子本来也很威风凛凛的呢。」
一边回想,水丹一边笑出声来。
飞跳出来的身影,是一只身体细小并有着四肢的动物。
想到可能是『魔物』的袭撃而更加快脚步奔跑接近过去一看……那是一匹猫儿。
「咲夜你居然仍是不擅长对付猫儿什麽的。一边『吚!』地呻吟着一边摔屁股的咲夜实在太可爱了呢。
简直像是,以前那一般。」
「……请绝对要向老师保密。」
「那是当然哦。明明是『守护者』的战士,实际上却害怕着猫儿什麽的我才不会说啦。」
如果是现在的咲夜,当然不会被猫伤害得到。而且看『篡改』的使用方式,甚至可能将这恐怖心给直接消灭掉。
但是,因为这样做就等同令年幼时的回忆也跟着一起消失,所以才维持现状没去这样做。
所幸的是『主义者』所操控的『魔物』尽管有犬型或是鸟型,但从没见过有猫型的。
「大小姐,那今晚的散步打算怎麽办?」
就像是为了让这话题就此结束,咲夜这样询问。
只要是和咲夜在一起,在附近散步这种程度的事情都会被许可。
「对呢,那就稍微出去走走吧。今天要是没有猫儿跑出来就好了呢,咲夜」
对於这句话,咲夜就只是老实地点了一下头。
这次确保着不远离太多,两人并肩地走着。
虽然顶多也就一小时左右的散步,水丹还是很享受地眺望着月亮。
已经夜深了。
水丹露出了安心的面容,正在睡觉。
她的能力对经过强化的咲夜也已经差不多没有效果了。和被追赶到濒死边缘的那个晚上相比,简直就像骗人般。
因为清楚知道这事,水丹也很快就顺利睡着了。
咲夜在旁边挨近了她,注视着这个比自己大两歳的少女的睡颜。
就算四周很黑暗,只要仅有一些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星星光芒,以咲夜的视力来说就没有关系。
「简直就是,一头怪物呢。」
咲夜这样自嘲着。
在身边的,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不,是变得更美丽的少女在睡着。
虽然那漂亮的头髪已经变得蓬乱,而穿的衣服也是粗劣的货色,和住在宅邸时完全无法相比。
但就算如此,水丹还是很漂亮。
与此相比,自己却变得很丑陋。
被水丹说简直就像个女孩子的那时,已经成为久远的往事了。
「至少心灵还能像个人类就好,我也只能如此颁望。」
这个颁望,只要有这个呼呼发出鼻鼾声的少女在身边的话就能实现吧。
要保护水丹。一直保护下去。
和孩子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以姊弟般的关系被养育的少女和少年的立场,已经完全替换了。
咲夜已经不得不去守护水丹了。
到了翌日早上,虽然心里明白,但水丹确认咲夜平安无事,还是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训练的开始时间已经迫近,不得不立即回去了。
水丹到最後也一直依依不舍地挥手送别。
第三章
◆
「咲夜,下次作战的指令发出了。」
收到九条的通知是在八月初,那时正是盛夏的时候。
那天的蝉儿也正吵闹地呜叫着。
「在这附近的『主义者』慌张地在行动着。他们有可能已经抢先一步发现了『键』。
但是看来还没达至捕获的地步,我们也不能怠慢应对。」
目前『守护者』和『主义者』的战斗,是『守护者』占在有利位置。
虽然双方也有付出相当的犠牲,但『主义者』的据点正慢慢减少中。特别是成功破坏了几个『魔物』制造工场
这点非常重大。可是,如果对方真的已经发现了『键』,那将是大大影响到战局的事态。
要是被『主义者』首先确保到『键』,那直到现在的状况就会整个改变。
「首先就由加藤指挥官和我,以及你作为先遣部队突入。」
加藤是九条的上司,也是和魔物战斗的经验很丰富的老练战士。
「除了指挥官外,就只有我们俩吗?」
「我说过是先遣部队吧。还不知道『键』是否确实在这里,所以也分不出很多人。
毕竟即使是在我们谈着话的这一刻,同伴们也正在各个地方与『主义者』持续交战着。
但是,我们被准许带着『目』一起去,单是这点,就可看出上头对这个情报的凭信度很高。
如果侦察的结果确认到『键』的所在,那之後才是正戏呀。」
「我明白了。那麽,我们要去什麽地方?」
「那是……」
九条沈黙了一阵子后,看来好像觉得稍微难开口地道出了答覆。
「风祭…呀。」
「风祭……」
久违地听到这个地名。
「在风祭的郊外,有一片很广阔的大森林。那里有一个自古以来就为人所知的『源泉(能量点)』。
如果在世界各地流浪的『键』回到那里的话……那就可能已经接近破灭之时了。」
没怎麽从此花的宅邸出外过的咲夜,并不知道这个森林的事情。
但是……风祭。
希望回去,要说没有这样想过,那会是个谎话。
和水丹和双亲们既热闹又平稳的那些日子,已经再也不会回来。就算脑袋里很明白,但心底里还是这样颁望着。
「我是认为你的话会很适任这任务,在此想法之上作出判断的。加藤指挥官也是一样。
虽然要发现『键』会伴随着很大困难,但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去完成使命。」
九条的说辞非常强而有力,可是咲夜这时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大小姐她,不能一起去吗?」
「……水丹吗?不,关於这方面我没收到任何指令呢。」
「既然如此!」
不由得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九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他毫不介意地继续说下去。
「请让大小姐也参加这次作战,求求你!」
就算觉得不会被听进去,但也不能够什麽也不说。
「我希望能让大小姐,再看到风祭一次。」
和预想一般,九条表不讲情面地表示这是不可能的,拒绝了这请求。
但是,咲夜也没有简单地妥协。败给了咲夜的恳愿的九条,以「我姑且可试着向加藤指挥官询问看看。
但别太期待呀。」作出让步。
料不到比想像中更简单,就获准了让水丹同行。
「要去风祭…吗?」
打听到目的地的水丹,有一瞬间露出呆然的表情,但接着就变成一张笑脸。
「很久没回去呢……呐,咲夜。那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干呢?」
「那个…是指什麽?」
「就是啦,那个……收获祭呀。收获祭」
由水丹的话中,他回想起来了。
曾几何时,被祭典的囃子声所吸引,差点就走出了宅邸馆的这个往事。
「大小姐,收获祭是秋天到来才开始的。现在才刚进入八月而已。」
「是吗…… 嘛丶好吧。只是琐碎的事情哦。」
虽然一边这样说着,水丹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阴霾。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被关了太久,总觉得对时间的感觉都变得奇怪了呀。嘻嘻,今天是星期几来着呢?」
星期几这种事,在咲夜他们所过的生活中是无缘的事情。
连咲夜也一样答不出来。
「……总觉得,很寂寞呢。」
水丹这样嘟哝着。
◆
四人正向着风祭市出发。
相隔数年後再到访的街道,变得十分安静。随着战况的恶化,这世间上正浸透着一股败战的氛围。
道上的行人表情都是一样的灰暗。身穿的服装也是卡其色的平民服或者劳动服,
咲夜所知道的那些身穿鲜艳夺目服饰的民众,这儿一个也没有。
另外街中也不见有年轻的男性,所以加藤和咲夜,都受到周围隐隐约约投过来的目光注视着。
正在前往的地方,是郊外的森林。有『键』出现在那里的可能性。
本来该赴往战地的两个年轻男士,两人站在一起却会受到多馀的注目,因此不如分成二人组会比较好,
九条向加藤这样提案,并得到批准。
「在森林的入口再碰面吧。不要晚到。」
这样说完後,加藤与九条,咲夜則与水丹向两个方向分开了。
在向风祭出发之前,咲夜曾向九条打听过。
「……结果,就算水丹被准许了同行,也只是当作摆脱麻烦。上层部认为她是个累赘。」
魔物的最大弱点,是作为操控者的『魔物使』。能将他们一扫而空的水丹的『恶梦』尽管是充满魅力的能力,
但她本人的战斗能力和常人无异,在能力发动中是极其没有防备,所以单独行动是不可能的。
另外,水丹的能力是不管敌我关系地袭击过去。虽然如果是处於『守护者』最前线中战斗的家伙,
大概不至於即时令他们达至死亡,但果然还是想避免危险。
更甚的是,就算是现在的上层部,和『主义者』发生全面性的斗争也是初次的体验。而且目前是『守护者』
处於斗争的有利位置。「只要继续维持下去,不是也可能就这样子获胜吗?」像这样子的意见已成为了主流。
那样的话,就没有特地去把难以运用的水丹投入战斗的必要了。
在国内,因为战争的影响令筹备物资变得困难,所以不可能将何时也派不上用场的水丹一直留着不管。
「在这次的『键』的探索中死掉的话就正好不过,上层部就是这样考虑着的。
……不,我及加藤指挥官甚至收到了,跟据状况将她抛弃掉的命令。」
「……为什麽你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呢?」
「因为我觉得这才合乎情理。」
「……难道『守护者』不是正义的伙伴吗?」
「是谁和你说过这种话?」
「是…老师。在最开始时这样和我说的。『守护者』是要打倒想令世界灭亡的『主义者』的正义的伙伴。」
「是这回事呀……。那麽,那大概只是为了令你接纳我们的方便说辞罢了。
我们并不是什麽正义的伙伴,就只是『主义者』的敌人,仅此而已。」
九条稍微弯起嘴角,笑出来了。
「老师,为什麽会当起『守护者』?」
「……天晓得呢,这麽久远的事情,早就忘记了。」
九条当上水丹的家庭教师,是在现在的咲夜的歳数的时期。
那加人『守护者』,应该是更加以前的事吧。
对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咲夜没有再进一步讯问。
「我也没打算很积极地执行这个指令。那算是对长时间一起相处的你们最低限度的挂虑吧。
但是,加藤指挥官的话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能去妨碍这件事发生。
所以,如果你要保护水丹的话,那就要独自去守护,独自去战斗。」
「……是的。谢谢你。」
「你并没有需要向我道谢的理由。还有,不要忘了,要是『主义者』取得胜利,那想要保护谁的想法也没有屁用,
因为世界都已经灭亡了。因此应该优先於什麽,可千万别搞错呀。」
当然,像这样子的对话内容,他并没有告诉水丹。
水丹正对初次走上的风祭街道感到很珍奇地四处眺望着。即使是没有说话声或其他动静的街道,对她来说
仍是非常新鲜。
在向指示的地方出发前,他們经过了此花的宅邸前。离指定的时间,还有若干的空余。
被白色墙壁所包围的宅邸屋敷寂静无声。
庭园的树木也已经长时间没经过修剪,树枝潦乱地生长起来。
只有蝉儿的声音,令人觉得吵耳。
从九条那边听说过,现在谁也没有住在里面。在水丹的双亲死後到来的『守护者』的接手人,
从与军部有所联系的此花家所经营的贸易业中得到莫大的利益,并回馈给『守护者』,
但是到了最近,却被败色浓厚的军队舍弃,公司也倒闭了,已经收手没再经营。
水丹的双亲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已经只馀下这个无人的家及水丹本人了。
「大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忍看到在门前一直注视着宅邸的水丹,咲夜开声提议。
「不了,这样会赶不及呀,我们走吧。」
「只是一会儿的话我认为没有问题。」
「……如果进去了,应该就不是一会儿就能够完结吧。被琐碎的感伤所囚禁着的话,也会阻碍任务的进行吧。」
本来应该比谁都更希望归家的水丹都斩钉截铁地这样说了,咲夜也无法作出反对。
在刚离远了宅邸的门前後,水丹转过身来。
「咲夜,那棵樱花树,你还记得吗?」
还是孩子的那时候,即使咲夜喊停也当没听到的水丹曾经无数次爬过的巨大的樱花树。
「当然记得,大小姐。」
「庭园也变得荒凉了呢,明明你的父亲大人以前一直好好的修整。到了春天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花儿绽放呢?」
咲夜回想起从父亲那里听过的话语。
樱花树的修剪是很困难的。但是,只要适切地进行修剪,那就能在毎年也绽放出花儿。
「大小姐您知道木花咲耶姫(konohanasakuyahime)吗?」
然後他又回想起从父亲那里听闻过的,那位名字中包含着『konohana(此花)』和『sakuya(咲夜)』的公主。
这次的任务没有能活着回去的保证,当然无论发生什麽事也一定要保护水丹。但是,自己会变成怎样就不清楚了。
那麽,趁这个机会说给她听也不坏。
「当然知道哦。是神话里出现的神明吧。她是一位如花一般美丽,但也如花一般短命的女性神明。
正正是和樱花一样呢。这样说来……你的父亲大人究竟是有着什麽想法才帮你取这个名字呢?」
「大小姐,因为您稍候搞错了一点所以请容我作订正。我的名字并非是父亲取的。而是老爷为我取的。」
「是父亲大人帮你取的?」
「是的。从老爷和大小姐的『此花』,与我的『咲夜』合成就是木花咲耶姫。
就像樱花一样令人怜爱且虚幻的生命。但是,这位贵姫和名为琼琼杵尊的男性神明之间留下了三个孩子。
当中其中一个,就是在这个国家中被认定为神明的那位大人的祖先。
樱花就算凋谢了,只要对樱花木适切地进行修剪,明年以後也还是会盛开花朵。
就算不是与前一年的花拥有相同的花瓣,但那同样是生命。
所以,木花咲耶姫,是万世一系,子孙繁荣的象徴。老爷所期望着的…也许就是这个了。(注6)」
(注6 正如上面解说,木耶咲夜姫(或者较多人知道的名字:鹿苇津姬)是天照大神的孙子琼琼杵尊的妻子,
他们都是《日本书纪》中记载的神明,神道认为木花开耶姬是富士山的女神和樱花之神,传说她能护佑富士山
不喷发;因其庙位於富士山终年积雪之高处,故其神像多穿白色衣物。顺便其三名儿子分别是火阑降命,
彦火火出见尊,火明命。上文提到的其中一个儿子应该是指彦火火出见尊,他的孙子是日本第1代天皇神武天皇。)
再进一步的话语,咲夜就说不出口了。
「此花咲夜」
水丹轻声说道。
「那麽……即丶即是丶咲夜要改姓此花,然後让你能一直留在此花家……那丶丶那丶那个丶即是丶
我丶我要和咲夜结丶结…」
呜!像是从头顶喷出水蒸气般的水丹整个脸都变通红了。
即使正值盛夏,看来这也是个令她的体温上升不少的事情呢。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已比予定的时间晚了。」
挥去不舍的心情,离开了宅邸。
意料之外地把一直没说出来的话告诉了她,光是这样就足够了。
「一定,要再回来哦,咲夜…」
「是的,大小姐。我们一定可以捕获到『键』,让世界得到和平。」
「……是呢,咲夜。」
那之後,两人默默地行进,在太阳下沈前,与加藤指挥官和九条合流了。
◆
往森林踏进一步,浓厚的绿色气息就立即扑鼻而来。
阳光被茂密树林的叶片所遮盖住,连立足处都感觉变得一片阴暗。
不知名的雀鸟及动物的鸣叫声,以及令人感到烦闷的蝉叫声传进耳内。
「真奇怪……太过宁静了。」
一边区分着不能当成道路的路,一边踏步前行的九条细语着。
「完全感觉不到『主义者』的迹象。」
加藤也点头同意。
“ 他有着特殊的视力,『热视线』可以透过感知红外线进行夜视,也可以对热源作出分析,
他是特化了追迹猎物能力的狩猎者。只要进入夜晚,他的本领就可发挥出来。”
离发挥能力的时刻尚要等待一段时间。
体力较差的水丹虽然在步行着但看来已经很辛苦了,所以拖慢了行程。
现在虽然有咲夜在旁边支撑着她,但只要被判断为包袱,就推测不到加藤会作出什麽行动了。
最初发现异変产生的是水丹。
正因为走得慢,反而看到其他三人所看漏的东西。
「咿!……」
从水丹的口中漏出了发抖般的悲鸣声。
她所发现的,是男性的尸体。
在覆满地上的落叶之间的空隙毫无掩饰地倒在地上。头部及右手丶左脚从胴体分离出来,并在滚动着。
只看一眼的话,也可能看成是粗大的圆木头。
「恐怕是『主义者』吧。因为当地的人理应很少会接近这个森林。这是失血所致的休克死亡。
恐怕是活活被切断了头及手脚,离死後大概已过了数日,在这炎热的天气下尸体开始腐烂着。」
九条迅速进行了验尸。
「但是,为什麽身体会变成这样子……」
「看起来像是用鋭利的刃物一瞬间切断的切口呢,手法应该算非常熟练吧。
但是,除我们以外,在最近进入过森林的『守护者』应该并不存在呀。」
「是不是『主义者』同伙间产生分裂了?」
「那个……可不可以认为这是『键』的所为呢?」
脸色铁青的水丹插话提出。
「的确,也有留下『键』是拥有战斗力的记录,有这个可能性呢。」
「要真是这样就变得麻烦了呢。『键』是不可认视的,就算就在身旁也不能对其作出反应。」
「交给我吧。」
在此刻开口的是加藤。
「就算我并不是『目』,但我的『热视线』就算是『键』也不可能躲开。」
那是自信满满的口调。
「假设那真是『键』,那为何要把『主义者』杀死呢?他们不是站在『键』那方的吗?」
「那也是个谜团呢。森林中应该还有其他『主义者』吧。无论如何,『键』在这个森林的可能性相当高。
到明天再稍微调査一下後,就向本部请求支援吧。在那之前只能各自别放松注意力,保持警戒」
对九条的话,大家都点头赞同。
◆
日落时间很快就过去。当夜晚到临时,四周被漆黑包围。这晚本应是满月之夜,却因为云块的出现,
使黑暗更加深渊。
夜晚的森林湿度很高。因为在日间是进行光合作用吸收二氧化碳,而晚上就相反地进行呼吸,
连同水蒸气一起排放出来。
一边啃咬着携带食品,各人轮流进行着休息。
加藤与『守护者』本部发出了无线联络後,
「此花,你吃下这个。」
将白色的药丸交给了水丹。
那是在过往进行『恶梦』的实验时也有被吩咐吃下的不眠薬。
只要吃下一颗,就会强制性地不能入睡一晚。
「就算有什么万一,也不能因为你的力量而令我们全灭。」
「那样的话,大小姐的疲倦就恢复不了。」
「我不管。完成任务比什麽都优先。」
咲夜的反驳很轻易就被驳回了。
「不要紧啦,咲夜。我也不希望自己扯别人的後腿。」
这样说完,水丹就吞下了药丸。
为了躲避敌人的目光,他们没有生火,首先由九条当看守。
咲夜闭上眼睛,横躺下来。
在他背後,感觉到微弱的吐息,水丹就在那里。
因为药物的关系而不能入睡。明明让积累疲劳的身体休息是必要的,却不被准许入睡眠,那已经算是拷问了。
果然,事情变得与咲夜所畏惧的一般。
因为对水丹的情况很在意,咲夜也一直保持清醒。这已经不是不睡一晩总能撑过去这种轻松状况。
黑暗中,蝉儿也停止了鸣叫,只有低沈叫声的鸟儿在叫。那是枭(猫头鹰)吗?还是说,是鸟型的『魔物』吗?
哈丶哈丶哈丶呼丶哈丶呼丶呼丶哈丶嗯丶哈丶哈丶呼丶哈丶哈……
水丹的气息很凌乱,呼吸也变得急促。因不能入眠而正痛苦着。
虽然想出声说话,但他还是忍住了。
如果知道咲夜是醒着的话,那只会令水丹操多馀的心。
一定会令她觉得,是自己的错使他没法入睡吧。
真想早点轮到自己进行看守。那样的话就可以没有顾忌向水丹搭话了。
如果什麽事都没发生,平安无事迎来早上那就最好不过。
那样的话,只要和本部联络,提出支援请求,再让水丹回去。
虽然因爲希望让水丹看看风祭的街道的想法,才请求让水丹一起参加的,但森林的探索比想像中更加严峻,
更何况连那种尸体都出现了。
只能闭上眼睛,用耳朵留意着痛苦的水丹的身体状态的这个状况实在太令人焦躁了。
有人连脚步声也没发出地走近水丹。
咲夜眯起眼晴一看,那是在担当看守的九条。
当想看她是要干什麽时,她打开了水筒盖子,用水弄浸身上带着的抹布。
然後,开始拭擦看来很痛苦地吐着气息的水丹的额头。
「……镜花。」
从九条的口中好像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但咲夜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九条好几次温柔地为水丹擦去汗水,她的气息稍微平静下来。
「……谢谢你,咲夜」
水丹轻声低语着。
是因为她闭着眼睛吗?还是因为四周阴暗吗?她把九条错认为咲夜了。
九条什麽话也没说,就离开了现场,回去进行看守。
◆
在九条之後,轮到加藤负责看守。
结果咲夜所祈求的都落空了,异変出现了。
「是『键』!」
听到加藤猛烈的叫喊,咲夜也一跃而起。九条及水丹也立即重整体势。
「你,跟着我过来。九条和此花,都在这里待着。」
很快说完後,加藤就飞奔出去了。
加藤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使用『热视线』毫无困难地避开障碍物。而视力得到强化的咲夜,在黑暗中行动
也是轻而易举。
「为什麽你知道那是『键』呢?」
作为『目』的咲夜,也没有亲眼确认到它的姿态。究竟『键』果真存在吗?还是那只是加藤弄错了呢?
「我也没有确认到它的姿态。但是,是温度呀。那明显和人类或普通的生物不一样。是更加的……冰冷,
是某种令人感到可怕的东西。」
本来一直都很强势的加藤的声音,罕見地有少许的震抖。
「那难道不是『魔物』吗?」
「如果是那样,因为一直以来我也和它们战斗过很多次,所以其中的差异我还是能分辨出的。
就算这次碰上的不是『键』,也一定是至今也未曾遭遇过的未知的存在呀。」
既然他把话说得那麽明确,那就不会是弄错了。
至少,看来的确是有未知的胁威正逼近。
「就在附近。」
加藤小声地停止移动。
「是人型,大小是……和小孩子差不多吗,看来还没有发现我们这边的样子,看来只是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热视线』与通常的视觉相比可以感知到更遥远的位置。
「看来用不着依靠你了呢,只是这样程度的话,我一个人也杀得了。」
「那明天和本部联络,等待支援的事打算怎麽办?」
「你这家伙,是想命令长官吗?这可是千载一遇的好机呀。只要成功捕捉到『键』,那可是个大手笔呀。
那算什麽?对手只是个小卒。而且还毫无警戒。」
这样说过後,加藤在树木间穿插着地前进。连和树叶磨擦的声音也没发出,那是狩猎者的行走方式。
向着目标宁静隐匿地接近。
黑暗对加藤来说,是絶好的狩猎场地。
但是,加藤其实应该要相信他一开始所感受到的,那来路不明的畏惧。
突然间,云雾消散了。
至今为止被厚云所覆盖的满月也现身了。
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瞳孔不能立即适应,因而被月光一瞬间刺到眼睛。
像是贯穿了森林的间隙,冰冷的光芒插进地面。
这是为什麽呢?比起太阳的光芒,感觉月亮的光芒更加明亮。
少女正屹立於此地。
被苍月光芒所照耀着,她只是寂静地站立着。
那是比想像中更加年幼的身姿。
年龄大概是七丶八歳吧?
不像人类般的白银头髪伸延及腰,那是彷佛能穿透过去般的白色,而身上穿上与之成对比,融入黑暗之中的
黑色裙子,那简直是一种会被错看成神的艺术品般的──美丽。
要比喩的话,就是在月光中闪耀的一朵花。
加藤正从她的背後无声地接近着。
少女并没有发现他,就像是在发呆着般,用她那少许湿润的眼睛,看着森林丶树木丶月亮丶以及咲夜。
加藤的右手拿起大型的刀刃,正用上它切下去。
他正确无比地瞄准着头部动手。
就像要不解风情地摘掉这令人邻爱的花儿。
只依靠着『热视线』,身经百战的加藤的这一撃──
斩下了 ── 飞出来的,是加藤的脑袋瓜。
少女仍然保持面向着这边。
她身上缠绕着像是要卷起全身的长长的粉红色的丝带,当发现它正伸长时,就已经横砍过来了。
然後,就割下了加藤的脑袋。
失去了主人的躯体,就”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飞脱的头颅,越过咲夜的头顶,掉到草堆中了。
像是对自己周遭所发生的事全不知情一般,少女开始向着咲夜走近。
途中踩过了加藤的胴体,但她毫不在意地继续步行。
咲夜连一步也动不了。
就算明白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但却腿脚瘫软动弹不得。
「大哥哥,你能够看到我吗?」
令人吃惊的是,少女开口说话了。
那像是在月夜中鸣响的铃铛声一般美丽的声音。并且与此相对,也是显得稚嫩的口调。
对於这个问题,咲夜激烈地将头垂直摇动。
「嘿〜这样呀。」
少女貌似有点高兴地点着头。
拥有年幼的容姿及口调,却相反地於咲夜的周围浮现出死亡的气息。
当想到她四周那摇摇晃晃地摆动着的丝带,不知何时会瞄准咲夜的脑袋,实在令人坐立不安。
但是,也没有即将要袭击过来的感觉。
「请问你就是『键』吗?」
咲夜鼓起勇気提出疑问。
即使是『守护者』首屈一指的战士的咲夜,在少女面前却像是个婴儿一般。
「我叫做昴(subaru)哦。不过,homo・sapiens是怎样称呼我就不太知道了呀。」
「昴小姐……你是否拥有,将世界毁灭的力量?」
少女是『键』这件事看来是没有弄错了吧。
但是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想获取更多情报,可能的话最好能请求她一起同行。
「毁灭? 那指什麽?」
昴果然只是将那小小的头倾侧。
那个姿态,看着彷佛是个可爱的小孩子,但是,正是这名少女将加藤的头给割下来的。
「让世界毁灭,不就是『键』的目的了吗?」
「唔〜大哥哥你说的话,我不是太懂呀。」
对话完全对不上头。
在事前所听说的『键』的情报,与眼前的美丽,却同时有着天真无邪而残忍的少女,完全连不起来。
「昴小姐,请问你可以跟我一起来吗?」
「诶〜,不要哦。」
冰冷的月亮所淡淡映照着的昴的样子,显得很孩子气。
即使如此却像被紧盯得动弹不得,咲夜静止不动。
「嗯,那样就好哦,大哥哥。这是精明的判断哦。因为想要捕捉我的homo・sapiens,脑袋都会飞掉呢。
就像刚才的叔叔,或者之前那些人一样。我,对大哥哥稍微有点在意了哦。
所以,可能的话不希望大哥哥你死掉呢。那麽,我们改天再在某处再见吧。」
这样说完後,『键』的气息就消失了。
之後,就只馀下一片寂静。
◆
加藤的头部的切口,和森林中发现的『主义者』的尸体同样是鲜明的切口。
那个『主义者』大概是被昴拘束着,并遭到杀害吧。
咲夜抱着加藤的尸体,回到了水丹和九条的身边。
两人对加藤的死感到震惊,然後为咲夜的平安无事感到安堵。
但是,当说明事情的始末时,九条非常愤怒。
「所以,你就厚着脸皮地撤退了吗?咲夜,你这样还算得上是『守护者』的前端吗?」
差不多到天亮的时间了,东边的天空也开始一点点变成白色。
「现在立即去捕捉『键』,跟上我来。」
森林也取回淡淡的光明,立足处也不再令人感到不安。
为了追上先走一步的九条,咲夜也跑起来了。
「大小姐,请您留在这里。」
一边转头回望一边出声,水丹却正跟着一起走。
「大小姐!」
「不要哦,咲夜。难道你想说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也希望能帮助到咲夜的说。」
看来就算想制止她也没打算要听话。
「那请您不要走太慢,紧贴着我。虽然非常抱歉,我也许不会有馀力去注意身後。」
太阳升起了。
炎热的夏日开始了。这是很长很长的一天的开始。
首先,要前往昨晚遭遇到『键』的地点。
九条和咲夜姑且不论,水丹却已经喘着气,脸色带着浓厚的疲倦。因为她一晚上也没有睡觉,所以这也是
没办法的事。
即使如此,她还是出尽气力,跟在後面。
「怎样,有什麽痕迹吗?」
对九条的疑问,咲夜横摇着头。
『键』是若即若离般的存在,所以不太可能会留下足迹之类的。
「老师,再深入的探索实在太有勇无谋了。我们应该暂时先撤退,重整体势。 最起码也和本部进行联络,
请求支援吧。」
昨天,『键』曾说过「改天再见」。
这代表,她无意马上令『毁灭』发生。
那麽,就应该还有一点馀裕才对。
侵入森林『主义者』,比咲夜他们更早一步与『键』接触,并且恐怕已经全灭了。
我们这边可不能重蹈覆辙。
虽然他这样作出提议了,九条却充耳不闻。
「『键』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危险。要把捕捉『键』,并将其利用的『主义者』全部根絶之前,
我的战斗是不会结束的。在这里让『键』逃掉,就不知道下次到何时才再有机会到访。
所以无论如何,都将『键』……」
但是,在九条还没将她的话说到最後之前──。
森林,正激烈地震荡着。
第四章
◆
时间大概是八时过一点。
本应由晨早开始就令人烦厌地鸣叫的蝉儿,都一同停下了,也完全听不到其他鸟儿丶虫子丶动物的叫声。
至於闷热的程度,已经到达使人不快的水平。
就算只是站着不动,汗水也渐渐从额头开始流出来。
在彷佛连时间都停顿了的一瞬之後,
大地丶树木丶蓝天,轰鸣着丶响叫着丶破裂着。
「地丶地震吗?」
三人伏在地面,等待震动停止。
但是,一点停止的迹象也没有。
即使是大地震,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子长时间不断持续地震荡着。
不过咲夜以及九条拥有的也并非平常人的运动神经,在经过数秒之後,就能对这震荡作出应变。
「大小姐,恕我失礼了。」
这样说过後,咲夜抱起了水丹。
「咲丶咲夜!你丶你在干麽?快丶快放我下来!」
「不,我不能放您下来,因为很危险,这并不是普通的地震。」
「如果是担心我的话,我没有问题的说!」
咲夜无视了叫嚷着的水丹。
「难道…是『键』吗?『毁灭』要开始了吗!?」
九条的声音因爲悲痛而震抖着。
「咲夜,你知道『键』的所在地吗?」
「为什麽…『毁灭』会……」
自己刚刚不是才推断说,离救济应该还有些馀裕吗?是哪里搞错了吗?。
果然昨天晩上遭遇到的时候,就算要用性命作交换也应该将『键』打倒才对吗?
可是再为过去了的事情後悔也没有办法。
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先制止这个震荡。
这个想法,无论咲夜或九条还是水丹也是一样。
让五感进一步进行『篡改』。
凭着听觉,从大气的震动中,找出其音源。
凭着触觉,从大地的摇晃中,找出其根源。
大致推断出了源头,并不是距离这里太远。但是,还无法知道更详细的位置。
如果能从上空进行探索的话……。
但即使强如咲夜,在天空中飞翔这种事情也是没法实现的。
「……从本部收到来电。」
九条从口袋中取出了小型通信机。
「喂,究竟在说什麽呀!混帐,因为混杂了杂音所以不能听清楚,但居然说……基地整个消失了?
究竟是什麽回事呀?喂,喂,听到吗?发生什麽事了呀!……喂丶没问题吗!?…………混帐,再也没有答覆了。
这究竟是闹哪样呀!?」
「老师,我有一个提议,是能找出基地消失的原因,并同时得知现在究竟发生着什麽事的方法。」
用九条的『魔弹』,把折断了的树干向着上空发射。
咲夜就乘上了这树干上,并且探视着这一带的状况。
「你承受得到落下时的冲撃吗?」
「我会努力尝试。」
「回答得真轻松呢。但是也没有犹豫的空闲了,试试看吧。」
「大小姐,请您再稍微忍耐一阵子。只要紧紧抓住粗壮的树木,应该就没问题。
在仍然摇晃着的地面上,咲夜放下了水丹。
「咲夜,你要小心哦。」
「是的,大小姐,请交给我吧,根本不存在能令我感到害怕的东西。」
「……明明就怕猫咪。」
小声地笑出来的水丹的双眼,令咲夜感到安心。
即使是争分夺秒,九条也一边避免犯错一边将折断的树干化为『魔弹』。
然後连同咲夜一起,向着头顶上方投出去。
树干像要把空气撕裂开一般,在转瞬之间,咲夜已经到达上空。
当到达即使是咲夜,掉下去也会有危险的高度时,咲夜跳下了,『魔弹』则仍然继续上升。
由於先前的『篡改』,五感已经充分得到强化。
当感觉琢磨到极致时,向脑内流进的情报量也会格段地增加,而为了加快情报的处理速度,
又试着进行再一次的『篡改』。
像要割破脑袋般的头痛,向咲夜袭来。
要是坚持不住的话,可能就会一下子全身乏力吧。
也许差不多,到达极限了。
但是,也已经管不了那麽多。
当情报的処理能力提升了後,就会与其反比例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
从数百公尺的高度上,咲夜一瞬间就将周围情况都把握清楚。
首先,看向远方。
风祭的街道,再加上其周围的街道,也被一道柔和而淡白的光芒所笼罩着。
在那儿居住的人们的身影,正在逐渐消失。
一对牵着手的亲子,正在步行着。
在最初,孩子的身影突然一下子消失了。简直就像在大气中融化了一般。
母亲看来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右手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样子。
然後,很快地连母亲也融化了。
人们正在消逝。
然後,由人所建造的文明也正在消失。
咲夜猛然地将目光转向那个建筑物。
就是和水丹一起渡过孩童时期的此花宅邸。
那儿充满着各种美好的回忆,以及最後的晚上那悲痛的回忆,通通都一并在白光中消失殆尽。
庭园的树木也一同消失。
连那个樱花树也一样,明明刚刚还是像过往一样丝毫不变地屹立在地上,但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大小姐肯定会很伤心吧。)
他一边落下,一边这样想着。
水丹的悲伤脸容,他实在不希望再看到。
但是,已没有空闲去浸沈於感伤中了。
他继续查探着这个现象的中心地带。
现在那将一切都消灭殆尽的光芒,尚未波及到森林这边。
可是光芒正逐少地从外到内收束起来。
正朝着最初所推断的,森林的那个地点收束着。
总算掌握了正确的位置,并不是离这儿很远的地点。
昴理应就在那里待着。
在大腿准备碰到地面的前一刻,咲夜将以腿部为中心的肌肉再一次进行『篡改』。全靠这样,几乎感觉不到
落地时的冲击。
「太好了,咲夜!」
水丹像是在摇晃着的大地上游着泳般接近。
「大小姐,我应该说过这很危险。」
咲夜再一次以双腕抱起了她。
「老师,我们快点吧。」
一边说着,咲夜一边抱着水丹前进。
◆
当向两人说明完自己所看到的光景的同时,也正好到达了目的地。
在充满茂盛生长的树木的森林中,出现了一个水泉,那并不是清晰的泉水,而是充满了星球力量的『源泉』。
昴正身处那儿。就只是呆站着。
就连咲夜他们已经走到眼前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露出空洞般的虚无眼神。
在太阳之下更能突显出的,闪耀着银色光辉的长髪在风中飘逸着,身上穿着和夏日并不相衬的黑色长裙,
如西洋人偶一般的少女。
「昴小姐!」
就算咲夜开口呼喊着,她当然也没有作出回应。
「请你清醒过来呀,昴小姐!」
「总而言之,我们要打倒『键』!」
凭着刚刚咲夜所朝着的视线,九条也能够将本应不能看见的『键』的位置特定出来。
转瞬之间,数之不尽的『魔弾』向着昴袭来。
九条常备的数把小刀,还有脚边的小石丶枯枝丶甚至连树干都化成无数的蓝色光线。
但是,这些全部都被反弹开去。
在昴的周边晃动着的丝带,自动地从向她袭击过来的东西中守护着她。
被反弹掉的『魔弾』,把附近的树木弄倒,或是在地面上弄出几个洞穴,又或是飞向了九条和咲夜那边。
咲夜一边从流弹中守护着正抱着的水丹,一边思考着。
凭九条的这个攻撃,看来还是没有效果呢。
要制止『毁灭』,真的只能将昴打倒吗?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当咲夜正踌躇着的时候,九条已经用尽了全部子弹。
察觉到的时候,周遭的数平方米都变得一丝不挂。手边能使用的所有物品,都被九条全部投掷出去了。
可是,她毫不迷茫地使出了下一着。
集中着全身的精神,一股淡青色的光芒,包裹着九条的全身。
这是把自身当成『魔弾』,向对手发射出去的究极的一撃。
「老师,难道您想拼上这条命吗!?」
咲夜的发言,令水丹也吞了口气。
但是,九条即使感觉到他们两人的动摇,还是冷静地作出回答。
「咲夜。『键』的位置和刚才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吧?」
「是的。」
「是吗…即使发射了那麽多的攻击,却连一步也不能令她移动什麽的…看来我的力量也已经衰退了呢。」
「老师的力量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因为,守护着『键』的丝带将所有的攻击都防御了。
就算老师你打算将性命也赌上去,究竟是否就能见效也……。再加上,『键』已经将其力量给解放了。
在那里的,已经只是一具空殻。就算你打倒了她,也许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即使如此,我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件事。这就是选择了当『守护者』的我的生存之道呀」
九条的眼睛,正尝试捕捉着『键』理应所在的位置。
「咲夜,水丹。即使只剩下你们两个,也一定要苟延残喘下去。在『主义者』和『键』也不存在的新世界中,
你们两人要一起生存下去呀。然後,即使只记得少许也好,要记住曾经有一位像笨蛋般的女人呀。」
对着开始自嘲地笑着的九条,
「昨晩真的非常感谢。」
水丹这样回应。
「你在说什麽事情?」
「即使装傻也是没用的哦。我最初也以为那是咲夜,但是如果是咲夜的话应该不会希望我知道他其实是醒着的吧。
你说的那位镜花……是你的妹妹吗?」
面对水丹的疑问,九条没能回答出来,即是说,这就已经是她的回答。
「我也一样,一直也在心中把你当作是我的姊姊一般看待。而且是从在风祭的大屋那时就已经这样子想。
昨天晩上,久违地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呢。所以,我根本不可能会忘掉你哦,九条老师。」
「……是吗」
「咲夜,请你把我放下来吧。要我用这个姿势为老师送行,那实在太失礼了。」
「遵命,大小姐。」
在仍然摇动着的大地上,水丹站立着。就算是摇摇欲坠般地站着,她也好好地朝向九条。
「你们都有一双很好的眼神呢。」
首先是向水丹说道。
「要好好过日子哦。」
接着也向咲夜说道。
九条向两人作出道别。
「那麽」
从九条的口中吐出了锐利的吐息。
然後,她化成了一道苍蓝的光线。
九条将全身的力量注入其中,将足以称为是生命的闪光的『魔弾』发射出去。
这苍蓝的子弹,却被缠在昴身上的丝带给防御着,到达不到昴的身边。
九条的肉体,就这样子化成粒子并被弹开。
大地的摇晃依然没能平息。
九条的死也变得白费心机,『键』仍然健在。
「……怎麽会」
水丹不禁呻吟着。
「果然,看来只靠单纯的力量是不能对『键』做成打撃的。」
「那难道说就只能放弃了吗!?」
水丹狠狠地仰头看向咲夜。
「事到如今,我们两人已经算是最後的堡垒了。虽然已经有很多街道被『毁灭』所吞没,但我们绝对要将
这侵食给制止住。」
对於水丹强而有力的话语,咲夜也点头赞同。
究竟为何,昴会选择执行『毁灭』呢?
昨晩和她邂逅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这种迹象,甚至连「我们再会吧」这种话也说出来了。明明是这样,
到了今天早上却竟然开始进行『毁灭』。
那是昨天仍然没有,到今天早上才有的要素。只要将这个理由给弄清楚,也许就能够阻止在此之上的损害。
这样一来,这次就总算能实现和水丹两人一起活下去的愿望。
就当是为了这目标,无论如何也要想到打破僵局的策略──
◆
察觉到的时候,水丹手中已经握住了小刀。
那是九条作为『魔弾』所使用而常备,且刚才已发射出去的小刀。因为被昴的丝带弹开了,而掉落到
水丹的身边。
「大小姐,您打算怎麽样了?」
咲夜触摸不到水丹的意图。
「既然单靠蛮力的技量对『键』不通用,那就表示咲夜的『篡改』也一样不行吧?
「不,不试试看哪会知道结果会怎样。」
实际上即使进行在此之上的『篡改』也不知道行不行,甚至连是否还能保持自我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不是踌躇的场合了。
「已经可以了哦,咲夜。我是你的主人。一直以来,我都被你称为大小姐的说。
虽然至今都是被你守护着的立场,但现在就让我来守护你吧。」
水丹凝视着咲夜,面露微笑。
「那麽咲夜,此花家现任当主的职责,你要给我好好见证哦。」
这样说完了後,水丹就将手上的小刀向着自己的腹部刺下去。
他连阻止的空档也没有。
很快地,水丹的腹部就被染成污浊的朱红色。
她流出来的血液,单是和服已经不能完全吸掉,慢慢地滴落到地面上。
「大小姐,您在干什麽!?」
「没…关…系…的。如…果…死…了…的话…就…没有…意义……」
水丹的话语中断,在这里失去了意识。
他把手放到她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仅微的心跳。
当他确认到柔软的胸部正轻微地进行上下运动时,首先浮现的是安心。
可是,为什麽水丹要干出这种事呢?
难道是因爲感到绝望而自残?不,这种情况完全不用考虑。
比起这些事,应该要先进行应急处理……。
一股恐怖正向处於混乱中的咲夜袭来。
那是直接流向脑袋内的,怪兽丶妖怪丶魍魉丶还有其他森罗万象的不存在形态的怪物们。
这是,水丹的『恶梦』呀。
而且,还是比以往所遭受过的都更加强力。
只要稍微放松警戒,感觉就会被这些家伙连同灵魂一起给吞噬下去。
咲夜再一次进行『篡改』。
将精神力进行强化,强行地将怪物们都赶走。
到这阶段,咲夜的精神高度已经到达连歴史上的各种圣人也不能与之匹敌的程度,
且同时咲夜的精神也被污染到无论怎麽样的麻醉药和兴奋剂也不会侵害他到这麽严重的地步。
这种精神,已经越过了身为人的领域。
接着,就像被咲夜的心灵钩上一般,身体能力也一同提升起来了。
健全的精神是寄宿於健全的肉体中,曾经因为被误解而产生过这样的谚语(注7),
但只限现在的咲夜的状况的话,这句话正正是真实。
(注7:谚语源自古罗马诗人尤维纳利斯的格言:「Sound mind in a sound body.」,
原文本来是讨论要是能向神祈愿的话,比起金钱丶地位丶美貌这些最终会带来自身破灭的愿望,
还不如祈求健全的精神能寄宿於健全的肉体中。也就是说这句话本身用意不是讨论健全精神和健全肉体的
因果关系,只是在讨论许愿应怎麽选愿望而已,但是却被後世人所误用。)
为了要在超越人类界限的精神状态中保持清醒,也不得不使肉体本身也超越人类的界限。
咲夜的肉体开始产生变貌。
由於一直以来的『篡改』所异样地膨胀的肌肉,都收缩起来了。
这并不代表肌肉力量的衰退。
只是到此地步,过度的肌肉对咲夜发挥其力量已经是不必要了。
要是再进一步进行『篡改』的话,大概连维持人形也变得不必要了吧。
咲夜的肉体,变回和十七岁这一年龄相应的姿态。
本来急速成长了的肢体,也取回了其美艶光泽,过去被歌颂为年轻貌美的美少年的那个样貌也同样。
但是,在内里所包含的精神和力量,和这个容姿大相径庭地,完全远离了人类的程度。
既平稳又纯粹,且像是一直在卷起暴风雨一般的心灵和力量,在咲夜的体内奔驰。
「现在的话,就算是和地龙也应该能互角地战斗呢。」
虽然结果也没有遭遇过,但即使是最强的魔物也没有什麽可怕了。
要是是一般程度的魔物之类的,大概可以像把花给折断一样容易地打倒吧。
「可是,像这样的力量又究竟有什麽用途呢?」
咲夜一边叹息,一边握着倒下了的水丹的手。
水丹将自己迫向了死亡的边缘,引发比睡眠更深刻的意识障害,结果使自己的能力得到爆发性的提高。
昨晩,由於加藤交给她的药物,水丹不能够进行睡眠。因此,要发动自己的能力,就只能强制性地将意识给切断。
这个能力,与其说是『恶梦』,都已经可称之为『死神』了。
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法将『键』打倒。
不,本来对於昴,精神攻撃什麽的根本不可能会有效果。
因为『键』,本来就不是人类。
也就是说,水丹的舍身觉悟,完全就是无用功。
大地仍然继续摇晃。
伏下了的水丹的样子,失去了血性,变得苍白。
到目前为止『恶梦』的力量,仍然在侵入咲夜的脑内。
因为这个事实告诉着咲夜,水丹仍然生存,咲夜感到很感谢。
但是,灭亡的光轮已经快要迫近到身旁了。
将世界呑噬,消灭殆尽的『毁灭』,会向着它的发生来源『键』收束以作完结。
到此地步,以『键』为中心的半径数百公尺土地,已经是地上所残留的最後的世界了。
还存活着的,说不定就只剩下咲夜和水丹。
──没能制止到『毁灭』的发生。
「像这样子放弃的打算,我可完全没有哦。」
再次确认水丹的手掌还有体温後,咲夜重新振作了。
不能白费掉水丹那拼死的行动。
不能令九条的死以枉死作为其结果而结束。
挣扎求存,直到最後的一秒也要挣扎求存,引发出奇迹。
向着『键』的方向,跃起。
当咲夜向大地踢去时,摇晃有一瞬间停顿了。现在的咲夜正拥有着这种程度的力量。
昴依然没气没力的,只是呆然地站立着。
转瞬间,甚至连感觉空气阻力的空闲也没有,咲夜就潜进了昴的怀里。
受到了丝带的反撃。
将加藤的头部飞离掉的布条刀刃,正确无比地瞄准着咲夜的颈项。
用右手,用左手,一个接一个地抵挡住,摆平着。
就连强化至极限的咲夜的肉体,也遭受切伤,血液渗出。
「昴小姐,请您听我说话!」
咲夜的目标,并不是要打倒『键』。
是要对话。为什麽,要开始执行『毁灭呢?
他希望知道这个原因。
但是,理所当然地得不到『键』的回覆。
在眼前的,只是单单的一具空殻。
丝带也只是因爲条件反射而自动地进行防御而已。
既然这儿有空殻,那内里的东西又跑到哪里呢?
难道是连『目』也认知不了其姿态,并在这周围存在着,正见证着毁灭的发生吗。
而且,难道就算咲夜的声带无论振动了多少的空气,也不能将声音传递到它那里吗?。
如果『目』不能看见,声音也不能传达到的话,
那就只有变成把这些都超越过去的存在了。变成尽可能地和『键』接近的存在。
咲夜进行了最後的『篡改』。
可以轻易地决定选择这个人们都会停下脚步的选项。
也许,自己的精神已经是疯了也说不定,但咲夜这样回答自己。
(但真正的疯子,应该是个会主张自己是正常的人吧。)
那么主动怀疑起自己可能已变成疯子的这段期间,反而应该没有问题吧?
「大小姐……不,水丹。我一直,都非常地仰慕着您」
咲夜正为在那个惨剧发生之前,在大家都还很幸福的那个最後的晩餐,被水丹的双亲所戏弄的那时,
对水丹抱有恋情这件事作出否定的自己,感到非常後悔。
从失去了意识的水丹那边当然不会得到答覆。
可是,咲夜已经感到满足,并笑了起来。
「请您原谅我要先一步逝去这一不忠行为。请你,多多保重。」
然後,将隐含在体内深处的开关进行了切换。
只是进行这种程度的事情,咲夜就失去了人的姿态,连所谓的物理上的肉体,都全部失去了。
在大气中存在,由这个星球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拥有的,可称为所有事物的根源的『灵力』=『奥罗拉』,
和咲夜的身体融为一体。
◆
视野的一方,染上了乳白色的色彩。
『键』正身处那里。
报上了昴这个名字,美丽的少女在根源的海洋中漂荡着。
但是,那个身姿有一半显得若即若离,存在感无尽的接近稀薄。
『键』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了。
「昴小姐,总算能和您见面了。」
她对咲夜的呼叫也不作出答覆。
即使如此,咲夜相信着自己的声音有传达到过去,继续说话。
「请您停止『毁灭』,将这个世界回复原貌!请您救救大小姐!」
咲夜叫喊着连人的姿态都舍去了也希望实现的愿望。
归根结底,『毁灭』究竟是什麽?为什麽『键』要去引发这种东西。
回想起来,咲夜连这个的答案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对这个进行问答的时间了。
这个地方,既不分上下,也不分左右,又不分前後。
只有咲夜和昴两人在这里,其他什麽东西也没有。
理应站立在上的地面也,理应抬头可见的天空也没有。
「究竟为什麽?明明昨天不是才向我说『改天再见吧』吗?既然如此,为什麽?」
即使如此,他还是提出了疑问。
昴的眼睛,慢慢地捕捉了咲夜的身影。
那个身形已经差不多变得连伸出手感觉也触摸不到一般的稀薄。
「如果是指那个约定的话,现在就已经实现了哦,大哥哥。」
那个声音,如铃铛一般响亮。
来到此刻,昴终於初次开口说话。
「那只是因爲我一直向前进,直至到达这里而已。」
「嘿〜大哥哥。你现在变成了这种姿态呀〜和我很像呢。」
铃铛的声音,像是感到一丝愉快似地摇响着。
「比起这种事情,请您停止『毁灭』吧。昴小姐,拜托您了。」
「唔〜丶那个,没办法。」
「为什麽呀!」
「因为是我这样决定了的。为了获得『美好的回忆』,把这个星球的生命进行循环,就是我的使命。
所以说,我只是依循了这个。只有这点,是由谁作怎样的请求,也不能改变的。」
「那样的话,为什麽,要把这事於『现在』执行呀!?」
「今天早上呢,在一直向西方的那边,空中闪出了很强烈的光芒哦。那是homo・sapiens所制造出的灾祸的光芒哦。
这样下去的话,在homo・sapiens得到『美好的回忆』之前就已经会使自己灭亡了,
所以,要由最初开始重新来过。」
「您究竟,在说些什麽!?」
完全搞不懂。
搞懂了的,只有因为一些搞不懂的理由就使人类不得不灭绝这一件事。
「……已经丶要结束了呢。大哥哥看来是『特别』的,所以也许能向下一次的homo・sapiens们传达呢,
让他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一讯息。」
「昴小姐!」
「再见了,大哥哥,拜拜。最起码,如果你能作为人类迎向最後的结局就好了呢。」
在最後,昴仰头向上。
明明这里没有仰头就能看到的天空,但在视线的前方却能看到什麽东西。
咲夜也,与她看向同一方向。
闪耀着银色光芒,刻划着完美圆形的月亮──能幻视得到。
昴很满意地浮现出笑容,然後就消失了。
白色而混浊的根源之海洋,也在全部事象的开始的地点场所溶解了。
变成即使以咲夜的五感,也绝对感知不到的存在。
不,有些不对。
昴已经不存在於这世界任何地方了。
对於不存在的东西,无论依靠什麽都不会看得到。
这个世代的『键』,已经完成了使命,并消失了。
◆
什麽也无法做到。
咲夜是无力的。
即使靠着『篡改』,得到了多少超越人类的力量,还是拯救不了世界。
加藤丶九条丶其他还有很多在咲夜眼前死去的人。
然後,现在也有一位,生命的灯火快将消逝的人。
此花水丹──咲夜所珍爱的人。
当察觉到时,咲夜已回到原来的地方。
本应是不可逆转的由『篡改』所改变的肉体,重新取回了人的姿态。
这是『键』的所为吗?还是说,这是最後的奇迹吗?
这是个在仅剩数刻的最後的时间,可以和水丹一起渡过的,姿态。
变得淡薄的光之墙壁,已到达他只要伸手就能碰得到的位置。
残留着的世界,以咲夜和水丹为中心,已经只需走数步就足以制霸。
「大小姐。」
咲夜用温柔的声音叫喊她。
「……咲夜」
濒死状态的水丹的意识缓慢地回复起来。
「非常抱歉。」
「……可以了…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呀」
「这样是不行的。就算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不能伴随着结果,那全部都会变得毫无意义。就因为我的力量不足,
世界已经快将迎来毁灭。」
「呐,咲夜。」
水丹的虚弱声线。
紧迫而来的,柔和的光芒。
「我呀…要是…最後…映照…在眼中的…是你的哭脸…什麽的…太…悲惨了…呀。这是…我…最後的…心愿…
请你…展露笑容。」
这样说过後,首先是水丹展露出笑容。
腹部的伤应该很痛吧。
目前正迫近的毁灭应该很恐怖吧。
即使如此,水丹还是笑了。
为了让咲夜也能笑起来。
「……是的,大小姐。」
咲夜笑起来了。
打从心底里,浮现出笑容。
只要这样做──就会化成力量。
曾发誓要一直守护这名少女。
但是,其实那是有一点不一样。
原本打算守护着她的,但同时──也被她守护着。
咲夜他,一直被水丹所守护着。
「……呐,咲夜。我…果…然…还是有…多一个…心愿…呀。你会…觉得…我任性…吗?」
「不会。无论是什麽也请尽管告诉我吧。因为我是,大小姐的管家。」
咲夜紧握住水丹的手。
很冰冷,一直在失去体温。
「可以…再…一…次…叫我…做…水丹…吗?」
「莫非,刚才我的说话您都听到了……。作为管家这是不该有的,是超出我身分的行为。请您,饶恕我吧。」
「不…不行。绝不…饶…你。所…以…快…叫我。」
苍白的水丹的脸容,只有一瞬间被染成朱红色。
「是的,水丹大小姐。」
「……咲…夜…不对…呀。」
他心里非常清楚。
但即使如此,还是请让我踌躇一次。
但是,不会有第二次了。
「水丹」
像对恋人一般丶像对夫妻一般丶像对家人一般,细语着。
「嗯嗯…咲夜。一直以…来…非…常…多…谢。我…也…一…直…很…喜…欢…你…呀」
为未能够守护得住珍爱的人,而哭着。
为心灵相通了的珍爱的人,而笑着。
本应变得冰冷的她的手,也稍微取回了温度。
那是,数颗温暖的水滴。
那是,水丹的眼泪。
也是,咲夜的眼泪。
「要分别…呢。但是…分别…什麽的…只是…琐…碎的…事情…罢了。所以…请你…要一直…展露笑容…咲…夜。」
「是的,水丹小姐。让我们笑吧。分别什麽的,无论是谁也总有一天要到临,只是琐碎的事情。」
两人,一边哭泣,也一边笑着。
乳白色的光芒,将两人无声地包裹着。
然後一切都回归於无。
再度重生的世界,水丹并不会在那里。
「水丹 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ー!!!!!!!!!!!!」
已经没有谁,会听到这个绝叫声。
◆
看到一棵很气派的樱花树。
微风吹起,花瓣正在纷纷飞舞着。
今年的樱花季节又已经过去了。
但是,来年又会重新绽放花朵。
樱花。
那是,繁荣的象徵。
即使它的身体是有限的,其孩子,或是其孩子,又或是其孩子,会无限地延续下去。
不对,並不是看到樱花树。
而是咲夜,变成了樱花树。
就像在过去,咲夜和水丹的双亲所许的愿望一般。
此花水丹,和咲夜的身体融为一体,并化为了一棵樱花树。
为了在下一个时代,和下一个人类的孩子们,传达自己的歴史给他们知道。
然後,如果可以实现的话,希望能够和谁邂逅。
与希望能够守护自己,且和不能守护到的那个人同样重要的人们邂逅。
从现在起,大概会经历悠久的时间吧。
时间也好空间也好,都归还到根源的海洋去了。距离再生应该需要长得令人昏倒的时间吧。
在这无限的时间中,究竟咲夜能否保持仍是那个咲夜一直不变地留下来呢?这是,无人知晓的事情。
即使如此,还是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次的,孩子们──。
等待着能守护她,且能被她守护的,重要的少女。
等待着能和『键』真正地互相理解,有着这种能力的少年。
尾声
◆
『下一站风祭丶风祭。要下车的乘客,请注意别忘了携带的行李。』
即使是对平时就有坐电车的人来说,没什麽值得在意的广播,对凤千早来说却貌似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开电车的人真是很亲切的说呢〜居然会特地提醒我们有没有漏拿东西哦。咲夜,没有漏拿东西吗?」
一边站起身子,她旁边的青年一边作出确认。
「是的,请你放心。千早小姐,本来我们就几乎没带多少行李。」
正在爽朗地回答说的,是凤咲夜。他是千早的管家。那个高大的身躯,工整的面貌,
再加上,穿上暗啡色的管家制服的姿态简直就像漫画的登场人物一般,无可否认完全吸引着乘客们的目光。
不懂世事的大小姐,以及跟随着她的管家。
由周围的人的角度看,这两人正是给人这种印象。
一站到月台上,千早的鼻腔就因微风而感到痕痒。
这股风带有芳醇的绿色气味,这满溢出来的草木香气,使千早不由得揉了一下鼻子。
「哈啾。」
喷嚏也打出来了。
「哎呀,千早小姐。您是伤风了吗?这样可不行哦。来,请赶快将它挤出来吧。」
咲夜像是抚摸一般在上衣里找了一下,然後右手握着了包装纸巾。
把鼻端伸向了纸巾的千早说道:
「真是的,才不是伤风啦〜。只是有什麽东西令鼻子痒痒的,然後就打了个喷嚏而已。」
「真的吗?真的没有问题吗?要是,千早小姐真的患上伤风的话我就…我就。」
「所以说,没有问题的说!只是稍微吃了一惊而已。」
「是…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但是无论怎麽样,伤风可是被称为万病之源呢。
即使这是很琐碎的事情,注意多点也没什麽不好的。即使只有少许觉得不适,也请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是是,我知道了。」
对为自己身体这麽操心的咲夜,千早带着微笑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坐电车真的挺欢乐的说呢〜」
像是要目送已经向下一站离去的车辆的车影一般,千早将视线望向了车轨。
「其实坐车子来也是可以的哦,那样对千早小姐来说会不会比较舒适呢?」
「这不也不错吗?偶然像这样子出远门什麽的,因为平时几乎都没这种机会。」
「……您所言甚是。」
对天真无邪地笑着的千早,咲夜抱着像兄长一般,像父亲一般的心情注视着她。
我们回来了哦──水丹小姐。
咲夜心中的呼唤并没有得到回应的声音。
即使如此,少女也和咲夜一起身在此地。
自从那个夏日开始,几经风霜。
季节是,初秋。
是风祭正举行着收获祭的季节。
「咲夜。你在那儿发呆个什麽劲?快点,我们要出发了哦〜」
追赶着不经意间已经先走一步的千早。
「千早小姐,请您等一下。要是太赶急,会摔倒的哦。」
「真是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的说〜」
一位青年,以及一位少女正在走下风祭的街道。
那将是,全新的故事的开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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